“世人皆知母皇不喜本宫,根本没几个人会在母皇前提起我,护安作为嫡公主,怎会在将来传给她皇位的人面前找不痛快?况她平日里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实际上却好大喜功,这种立功的机会,她怎会与别人分享?”
“殿下英明。”
宁予安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话没开口却被一阵咳嗽拦住了,她用手绢捂住嘴,手绢上沾染了丝丝血色。
“殿下……”
不同于璟墨的惊慌,宁予安云淡风轻的将手绢递给璟墨:“洗干净吧,辛苦你了,我想去外面看看莲花。”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向外面走去,拒绝了璟墨的搀扶。
璟墨握着那帕子,心里不是滋味,自己自小跟着照非公主,看着自己的殿下日渐消瘦,她怎能不自责呢?
更何况,她不仅应照顾殿下的日常起居,还应帮殿下拿回属于殿下的一切!
于是,她决定做点什么来提醒一下殿下。
坐在湖边的石凳上,璟墨一把接一把的撒着鱼饵,宁予安看见了提醒她:
“璟墨,鱼儿吃这么多会撑死的。”
“就是为了让它们死所以才这么喂的。”
宁予安:……
“殿下,属下受李大人教导,她说过,金鱼只是为了取悦人类而被杂交出来的下等玩意儿,看着是挺活泼可爱,可它的生死全在主人一念之间,若是主人不喜欢看了,随时都能弄死,就算是哪天再想观看,也可不费吹灰之力的再养一群。”
璟墨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停止了动作,她知道殿下很喜欢看这些金鱼游来游去的样子。
宁予安稍微震惊了一下,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璟墨留在她身边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璟墨说的不对吗?
自己就是一条金鱼啊,是嫡公主的金鱼,也是母皇的金鱼,那个沈鹤卿,也同样,是一条美丽的金鱼。
两年前,宁予安深夜因身体不适无法入睡,月华透过窗户撒了一地,颇有些无情偏照不眠人的意思,宁予安索性起床去外面走走,她动作很轻,没有唤任何人。
那是一个秋天的夜晚,准确的来说,是中秋节的晚上,朝月宫中,庭前落尽梧桐,水边衰败芙蓉。
这个本是万家团圆的节日,对于宁予安来说,却与寻常日子没有什么两样,在本该热血沸腾的年纪,她却早已被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折断了刀刃,提前进入了她人生的秋季。
也许,此生都将在这漫长的秋季中度过了,但她并不伤感,拥有后失去才会伤感,可她,从未拥有过。
就在这时,宁予安听到了一阵声音,一阵,月光破碎的声音。
师傅叮嘱过她万事小心,丞相一党可能会对自己不利,但她知道,他们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派刺客来朝月宫杀照非公主,可是,这个声音……自己低估丞相的胆量了吗?
宁予安并不害怕,直觉告诉她,自己不会死在这里,这是朝月宫,是自己的地盘。
她缓缓回头,看到了那个踏破月光的少年——沈鹤卿。
果然,是个美人,可宁予安总觉得,他打扮的如此花团锦簇,或多或少有些俗气,若是能将那步摇摘了就好了。
沈鹤卿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一路上似乎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确实不太正常,可是,确实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是的,太顺了,顺利的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安排他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一样。
但是,沈鹤卿眼下却没有心思想这些。
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孩让周围的一切都虚化,只留她一人是实打实存在的。
她绝不是嫦娥,因为嫦娥没有这样惊艳的长相,这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怎么都不会是清冷的广寒仙子该有的。
她更不会是百花仙子,百花仙子该是花枝招展,艳压四方的,可她却只是穿着白色的棉布衣物,披着印有蓝色花纹的白色披风,这蓝色的花纹,让她看上去更冷。
沈鹤卿第一次觉得,有人比自己更好看。
“公子为何在此时出现在朝月宫?”
宁予安率先打破了沉默,将思绪已经天马行空的沈鹤卿拉回了现实。
“你……我……我是……”
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沈公子?”
“啊?您……您知道我?”
“如此容颜,是怕不会是第二人。”
“哈哈……我……在下确是沈鹤卿,不知您是哪宫的……主人?”
“朝月宫,照非公主。”
“啊?这……”他跪下道:“鹤卿见过照非公主。”
沈鹤卿自然是知道宁予安的,只是那些宫女们告诉他这些事的时候,还告诉他离照非公主远一些,现在看来,那些宫女白白叮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