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洲第一回见到安雅时,是在医院病房,她才十六七岁,刚刚下火车,从一个偏远小镇到北城,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
面色苍白浮肿,眼睛哭得红肿已经睁不开,穿着简单得有点土气的体恤牛仔裤板鞋,身上一股汗味泡面味,原本就干瘪的小个子,因为状态和穿着显得更小更可怜,好像一个难民。
事实也差不多。
她唯一的亲人,哥哥安平,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医院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谢星洲当时刚醒,整个人包得像个木乃伊,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和嘴唇全动弹不得,输着氧气,说话一字一顿只剩下气音。
那时,小朋友站在他床前,垂着脑袋缩着肩膀,咬着嘴唇偷偷啜泣,时不时用手背抹一下眼泪,倔强得不愿哭出半点声音。
谢星洲看着她,眼神涣散,声音嘶哑含糊:“安……雅,……别怕,他会没事……”
安雅抬起通红肿胀的眼,用力摇了摇头,挂满泪痕的小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她说:“我不怕。”
*
谢星洲扯了扯唇,神色复杂晦涩,说不清是失望、难过,还是愧疚。
良久,他轻吐了口气,不急不缓:“安雅,你不用害怕,该给你的,我一样不会少。”
听出他异常不同以往的情绪,安雅被吓到,不敢再多说,赶紧解释:“星洲,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星洲已经不想再跟她多说,浪费时间,丢了句:“有事联系司机。”
然后,挂断电话。
不论安雅再来几个电话几条消息,他统统没理会。
*
云朵痛得很厉害。
前两天每天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直不起腰,拿生姜红糖水当饭吃,大夏天还贴暖宝宝,热气直往脑门窜,简直苦不堪言。
好在谢星洲休假,除了睡觉上厕所,一直陪着她,聊天、捣鼓吃的,转移不少注意,痛感减轻不少。
到了第三天,谢星洲得去上班,她也要工作,只好吃止疼药上战场。
等拍摄结束,止痛药失效,加上一天的疲劳,痛不欲生的程度翻倍。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翻出她的小药箱,准备来颗止痛药暂时压一下,结果里面只剩感冒冲剂和胶囊。
她那么多盒止痛药,一颗都没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被谁没收了。
云朵五官皱在一块,趴在床边,欲哭无泪,捞起手机给凶手发消息。
-小偷。
谢星洲那边回很快。
-嗯。
“……”
一点不藏着掖着,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偷。
云朵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拿不回她的止痛药,微弓着腰摁着小腹坐到书桌前,窝在椅子里,打开抽屉,准备吃点零食压压惊。
她翻着翻着,翻到下面的剧本。
云朵懵了下。
已经记不清剧本压箱底多长时间,看不见,加上故意忽视,都快忘了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