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回床沿,微眯着眼,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唇角缀着淡笑,右手食指勾着黑亮长发不停打转,冷静分析着。
以谢冰山的性格,如果毫无缘由、毫无想法、毫无立场,绝不会如此冲动,说出这么暧昧的话。
缘由、想法和立场,到底是什么?
云朵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一如六年前。
又截然不同。
就像美术生在心中勾勒了一幅画,只有线条,随着时间推移,一笔又一笔,一画又一画,轮廓跃然纸上,只差绚丽的颜色。
想到这,云朵动作一顿,食指突然一弯,像一个收网的动作,缕缕黑发缠在细白手指上,紧紧地。
*
橙黄的太阳缀到天际时,温度降了几分,空气中多了点燥闷。
墓园中栽着长青的松柏,针叶上挂了层金芒,看起来有点假。
这个点,来扫墓的人少。放眼望去,只见一排又一排的墓碑,原本的深灰被夕阳染成淡金,给人一种宁静的落寞。
谢星洲微弯腰,把手中的一束百合放在墓前,垂下眼,看着照片上的母亲。
选的大概三十时的照片,还很年轻,脸上带着明朗的笑,眉眼弯成小月牙,看着像一个美丽幸福的天使,完全想象不出后来被病痛折磨得枯朽的模样。
谢星洲长睫颤了颤。微风吹拂,卷起一阵清淡的百合香。
他缓慢蹲在墓碑前,神情浅淡,过了一小会,舔了舔唇,稍勾起一点弧度,声音刻意带笑却藏不住干涩:“老妈,我回来看你了。”
说完,喉头愈发涩,开不了口。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
谢星洲抬起头,直视母亲的眼,弯着唇:“我现在挺好,您不用担心。”
顿了半秒,好笑了声:“您留的那些钱,够我花几辈子。所以,您一点都不用担心我饿死街头。”
说着,似担心她不信,补了句:“回来前我专门上了称,重了快两斤。”
随后,说了一堆吃穿用度上的琐事,逐渐找不到话题,声音小了下来。
谢星洲沉默了会,缓慢动了动唇:“我现在真的挺好,您真的别担心。”
而后起身,立在原地,没走,也没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问:“老妈,您还记得云朵吗?”
“就那个,我后来常跟您提起的小姑娘。”
“我……”谢星洲垂着眼睑,看着百合,声音轻而缓,“我很想追她。”
“不是一时冲动,是仔细思考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