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相遇
昨晚东舟市本来敲定下来的一块地突然出了问题，他们因为东舟市距离廖城不远，便选择了开车到东舟市，只不过需要途径吴城。两个人都没有休息好，司机都是换班制，连夜处理完这回又要往回赶。
人的身体素质再好，一整夜没睡又来回奔波都会有些不舒服。
而且他们一会赶回去还要开一场荣氏集团内部的高层会议，精神气是必须要有的。
荣嵊手指压在肿痛的太阳穴处，身侧还放着一堆文件和笔记本。
疲惫感满布他的身体以及精神系统，头痛、太阳穴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骘。自从一年前姜凉离开荣嵊后，他再没有放松过自己。甚至是恨不得把自己忙到转起来。
好似只要忙碌起来，他就想不到姜凉，想不到那些难堪的过去，想不到自己内心中被藏在角落里的那些爱意与情绪。
“买杯咖啡，还要一杯白开水，要吃药了。”荣嵊侧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今天的药还没吃。”
白色的药瓶捏在荣嵊的手心中。他看着手中的药瓶难免有些自嘲。一年前他还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姜凉吃药，一年后……他变成了吃药的那个人、成为了那个身陷囫囵中的那个人。
程也肆让司机导航了最近的咖啡店，他起身从车前方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钱包，过了五分钟后，汽车稳稳停靠在路边，程也肆冲车后座闭目休养的荣嵊打了个招呼便下车进了咖啡店。
荣嵊靠着车窗，车辆旁的吵闹声让他的太阳穴更加刺痛甚至带着一股烦躁。明明是个小城市怎么会这么吵闹。他想要拉开车门走出车厢缓口气。可想到下车可能会被第三人认出来，自己突然就不想再下车了。
焦躁、不安、烦闷。
荣嵊抬手解开最靠近喉结的那颗纽扣。又拆开领带，他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能让自己舒服一些。他抬眼不经意扫视过街角，下一刻手中有些烦躁的动作突然停止。
绿荫繁茂的街角处，一个人戴着口罩露出一双丹凤眼，手中拿着手机不知道是打电话给谁，但是弯起的眼廓告诉荣嵊——这个人现在在与电话那头的人聊得很开心。
皮肤白皙、桃花眼、瘦俏的身体。
那是他试图藏在心中的一年的人。
手中的药瓶被荣嵊大力捏着有些瘪，身体硬生生停靠在座椅上。全身的鲜血冲上头脑，发热心慌。他似乎能听到自己胸腔处跳动的非同寻常的速率。呼吸粗重，司机感知到自己老板突然不同的情绪状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询问。
但是他没有收到自己老板的话。转头看到荣嵊脸上近乎痴迷又震惊的神情，他也凑过去去看。
可只看到一个打扮严实只露着眼睛的路人。
“荣总？”
“别说话。”荣嵊阻止着司机出声，不让打扰这片刻的得来不易的相遇。
他双手垂放在大腿面上，上半身挺直，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走路打着电话的姜凉。
一年。整整一年。
每次被柑橘味萦绕，被噩梦吓醒，被心理师询问时心中想到的那个人，现在就这么站在他的眼前，就在他打开车门便能拉住的距离。
去年冬末春初的最后那场雪在荣嵊的心中从未融化。哪怕后来万物复苏，冬去夏来。心中的尖冰再也没融化过。
“姜凉。”荣嵊舌尖抵着后槽牙，声音缓缓着道出这两个字。
被他放在心中，按在胸腔，从口而出，痛落浑身。
荣嵊想问姜凉很多问题，想问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想问他现在住在哪里，想知道姜凉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有没有想起过自己。
可他现在连见面都不敢，又怎么与姜凉说这些话呢？
荣嵊胆怯又欢喜着缩在车厢里，眼神贪婪着一次又一次看着姜凉。他居于黑暗中偷窥着从渺小的洞中渗透过来的光。
姜凉拐过路口，距离荣嵊的车辆越来越近。
“我已经快到咖啡店了。”
姜凉轻笑着与电话那头不放心的陆亭甫交谈着，对面的人在他离开后又因为不放心，到底带着蓝牙耳机给他打着电话。
姜凉沉浸在电话中，并没注意着周边的景象。
等到快到了咖啡店的门口，姜凉才与陆亭甫挂了电话。因为是提前联系好了咖啡店的老板，所以他可以直接提着带走。
荣嵊看着姜凉抬手拨开咖啡店的防蚊门帘，非常不凑巧的是，程也肆也刚刚提着买到的咖啡走出那个店门。
姜凉拨开帘子的手一顿，与刚刚出门的程也肆眼神撞了个满怀。
他的瞳孔皱缩，随后想起来自己此时此刻戴着口罩，程也肆应该是认不出来他的，毕竟只有几面之缘。
姜凉这招自欺欺人压根忘了自己与程也肆只是几面之缘，可他却记下了程也肆的样貌。
他面色不改与程也肆眼神碰撞后，与提着咖啡的程也肆擦肩而过，可是心脏却加速跳个不停。
程也肆是荣嵊的助理，现在荣嵊的助理出现在这里买咖啡，那么荣嵊本人呢？会不会就在咖啡店的四周呢？
他不敢回头去看程也肆会走到哪辆车前面，也不敢露出犹豫的姿态。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姜凉离开荣嵊的这段时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到荣嵊。
兵荒马乱又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