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是工作，可人啊，三十往后了，重心还是要向生活转移，你看呢？”
李瑞清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皱着眉头，没说话，也没反驳。
倒是葛薇看不下去了，“嗨，赵老师，你不是来看贝贝的么？来来来，贝贝，过来，叫师公。”
说着，葛薇便向一边的贝贝招手。
因为旧病，贝贝比之前瘦了许多，皮肤也几乎没有血色了，她文文弱弱的，慢慢腾腾走到葛薇面前，怯生生地朝赵明叫了一声师公。
许是因为一身病气，贝贝身上没有小孩子的年轻朝气，看上去就像个易碎的白瓷娃娃。
李瑞清心里堵得难受，他低下头，拿出礼物，塞进贝贝手里，勉强扯了个笑容，小心翼翼地逗着眼前的女孩。
赵明也给贝贝塞了个红包，看不出薄厚，贝贝乖巧地说了声，“谢谢师公。”
赵明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了靠，对葛薇说，“这孩子到底什么毛病啊？严不严重啊？”
葛薇脸色有些难看，她俯下头平视着贝贝，让她先去一边儿玩会儿，然后才说，“挺严重的，这次多亏了瑞清……现在钱已经凑够了，就是心源不好等。”
赵明“唔”了一声，“是个苦命的孩子”。
从葛薇家离开后，赵明非要拉李瑞清单独叙叙旧，李瑞清推脱不开，终于答应下来。
他们找了间高档茶室，服务员看赵明来了，连忙上来引路，将他们带到包厢，将茶具摆好，而后便识趣地关门离开。
赵明点燃一只檀香，那香味儿有些发呛，丝丝钻入鼻腔。李瑞清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玻璃窗外。
赵明坐在李瑞清身旁，问，“喝点绿茶吧。”
李瑞清看了赵明一会儿，“那就麻烦赵导了。”
落座后，赵明用滚烫的开水烫了遍玻璃杯，又将开水倒入瓷壶中，他笑着解释，“这绿茶嫩，不能直接用沸水冲泡，必得放到壶里，冷到八十度才好。”
“就像人跟人的感情，不能一上来就开了、沸了，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循序渐进。”
李瑞清不怎么懂茶，只浮皮潦草地看过几次茶艺展览，同样地，他活到三十岁，也只跟陈潜一个人好过，自认算不上懂感情。无论如何，赵明与他是师生关系，作为晚辈、学生，他无意打听赵明的私事，却不知今日赵明为何一心要聊起他的感情生活。他别扭极了，哪怕早已听惯了赵明说话时的腔调，如今落在耳朵里，却显得格外刺耳。他没再作答，只是淡淡地笑笑，神情却愈发冷漠。
取了茶叶，赵明将茶放进透明玻璃杯中，细水没过茶叶，润出绿茶的清香。
接着，他举起茶壶，一边三起三落，一边含笑看着李瑞清，说，“瑞清，这是凤凰三点头。”
李瑞清皱紧了眉头，他实在没兴趣看赵明搞这些花里胡哨地玩意儿，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展示，并不言语。
赵明却丝毫不觉得难堪，他将泡好的茶递给李瑞清，刚要开口，却被李瑞清打断了，“这是观音捧玉品，谢了。”
赵明表情有些微妙，他干笑两声说，“喝茶，来，瑞清，喝茶。”
李瑞清不管什么一看、二闻、三品味，待茶放温，便直接大口喝了下去，说，“赵导，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赵明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说，“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你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李瑞清挑挑眉，并不言语。
“瑞清，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气。可那时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不单单是你的老师，还是个导演，我要为安博、为我的剧组负责。”
赵明说的这些，李瑞清自然一清二楚。他不怪赵明不帮自己，他怪的是明明赵明那时候从未想过与自己合作，却故意主动打来那通邀约电话，他怪的是赵明在自己求助后的缄默不语和冷处理。
只是这些，已经没必要再对这个人讲了。
物非人也非，走岔了就是走岔了，再回味，也只能咂摸出怪味儿来。
赵明抿了口茶，“瑞清，我现在很后悔。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弥补这个遗憾。”
说着，他盯紧了李瑞清的眼睛，顺势朝李瑞清那边探了探身子，下一秒，他的一只大手便覆在了李瑞清细腻白皙的手背上。
李瑞清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刚想把手抽回去，却被赵明牢牢抓住。
李瑞清的脑袋“轰”地一声。
这一刻，他的世界仿佛都停滞了，五感似乎被人蒙蔽，思绪在这无限延长的时空里逐渐失效，脑海中，只剩下赵明逐渐扭曲的身形和声音，朝他靠近、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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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不会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