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天,一个英武不凡的青年进来寻我。
他看见我愣了半晌,似乎不敢相认。
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小姑姑,我来接你回家。」
哦。
尚玄磐暴毙于一位美人的床上,佑霖已经继位了。
这倒不错。
他拉着我的手,告诉我横跨默河的大桥已经建好了,南国如今厉兵秣马,虽说无意开疆拓土,但起码,不必再派公主和亲。
「北国的风水果然不养人,」他端详着我枯瘦的、青筋若隐若现的手背,「小姑姑未嫁时可是南国第一美人。」
「美人也会老,我只是老了。」我笑着宽慰他。
「不,都怪这破地方!我们回去就好了。」佑霖执拗道。
年轻的南国皇帝用极其浩荡的仪仗迎我回国。
可我早已不习惯华冠美服。
行止默河中央,我喊停。
佑霖柔声询问我怎么了。
「就在这儿放我下来,行吗?」
他的眼里满是忧伤和抗拒,低着头不说话。
我伸手抚了抚他的脖颈:「你放心,我不跳。我只是过不去,我过不了这条河。」
「小姑姑。」他喊我,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个好孩子,南国幸好有你,小姑姑也幸好有你,小姑姑永远记着你的好,每天都祈祷你福寿绵延,为政清明。」
我们自默河桥上分别。
史官笔下的淑宁公主病逝于归国的路上。
我换了寻常人家女子穿的布裙,一路走到了那座没来得及完工就被洪水毁灭了的大桥原址。
河滩上白骨累累,至今没人收殓。
有一个面黄肌瘦风尘仆仆的妇人,一边哭一边拾柴火似地将骨头收进一只竹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