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碰他。
不可以。
想碰他！
不可以！
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然而胸口依然像燧石一样在灼烧。
理智越是压抑，潜藏在心底的欲望反而越无法平息。
到底怎么样才算失去呢？
许多年前，他也有过和唐不知接触的机会。
那时宋云水就只是想着，能远远看着他就行了。
所以才会被遗忘。
成为他生命里无数过客当中的一个。
在时间的鸿沟里变成陌路人。
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自己并没有那么高尚，在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也已经做过不少错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直错下去……
该死……
“不是，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看着宋云水失意和悲伤的样子，唐不知心软了。
“有时候在非常寒冷的情况下，的确会自然地产生理反应。下午的时候，你们不是下河了吗？一定是因为河水太冷了。抱歉，耽误了你不少时间。你记得擦药——我走了。”即使在说这种话，也是平静克制的口吻。
宋云水从床边站了起来，下定决心似的，转身准备离去。
前阵子唐不知在忙拍戏的事，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十点才能收工，而宋云水则因为案件重审，个人自由受到限制，24个小时里，不是在公司就是在警局，晚上也是在办公室的床上睡的。好不容易两个人能够碰面，却遇到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在片场的时候，唐不知从潘雷那里得知了爆炸案的事。
“原本大家都挺尊敬董事长的，但是这次意外发生后，大家就开始怀疑他的良好形象会不会是不是装出来的了。你别不信，像他那种人身上没有污点是不可能的，否则怎么在名利场上混下去？”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潘雷总是对他说宋云水的坏话。原本对这些议论唐不知是不以为然的，也没有跟别人一起嚼过舌根。可有一点却让他介怀，那就是宋云水完全没有和他提过一丁点跟案件相关的事。
虽然他相信宋云水是被污蔑的，但另一方面，他也想从当事人口中亲自了解到真相，来证实那些负面新闻都是错的。而且，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不就跟那些随意猜测的人没什么区别吗？
下午回到家之后，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下。当时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轮红月，妖艳的光芒将底下河流染成鲜血的颜色。总觉得那是不好的预兆。直觉告诉唐不知，在这次审判中宋云水很可能会出事。
……
“等等，宋云水，我有些事想问你。”他想知道真相。
穿着笔挺西服的男人已经大步流星走到了门口，被叫到后才回过头来。
“还有什么事吗？”
被问到案件的真实情况，宋云水只是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不早点问我，你真的在乎吗？”
冷漠并且无动于衷的语调，以及那带着嘲讽的眼神，仿佛是为了刻意伤人一般。让唐不知想起在医院的那天，两个人也有过僵硬的对话，当时宋云水说，你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什么。
那是他的心里话吗？唐不知想，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对他付出那么多的关怀呢？
“我在乎，不管你信不信……”
宋云水摇了摇头，并不动摇。“还是无可奉告。”
听到他的话，唐不知无奈地在心里叹气。凝视着宋云水，说，“我就是害怕你会这么回答，所以才一直没有问的。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以后我都不会追问了。我换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找别人帮忙演戏，而是找我？是不是因为我们以前认识？”
捕捉到宋云水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但依然像磐石那样沉默着。
“这件事跟我有关，也是无可奉告吗？”
……
时间是2000年4月。
高二（3）班组织了一场春游。
“宋同学，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扎着马尾的女孩甜甜地笑着，手里拿着漆黑的莱卡相机，“待会能不能麻烦你给大家拍照？”
离集合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其他同学不是在散步，就是在附近的商店里购物。
宋云水对集体活动并不热衷，所以坐在河边的柳树下乘凉。
河岸对面是一栋青年体育馆，金属的顶棚反射着阳光，像白天的星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在进行比赛，人群的呐喊声像沉厚的地鸣，一直传到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