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干了”。
姜健雄低下头小声地说。
“好了,就这样吧”。
梅丹冰终于听不下去,挥手中止了谈话。
我和梅丹冰点了一款9吋的超级至尊、一份自助沙拉、一份香酥烤虾、一份奶油蘑菇浓汤、一份红菜汤和两杯冰水。
姜健雄取了贺兰的标本就离开了。
出狱后姜健雄留在监狱农场当职工,这次是请了假出来的,他不想耽搁太久。
虽然是我喜爱的必胜客,虽然和梅丹冰久未见面,晚餐却吃得并不热烈。
因为突然知道了贺兰生前的秘密,我和梅丹冰竟一下都没了话说,心里怪怪的很不舒服。
一个姑娘爱了上对自己施暴的强奸犯,这听上去似是咄咄怪事,但细想也不难理解。
性关系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人际关系,男女异性身体的碰撞可以产生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这种反应产物作用于人的“内分泌大脑”,从而控制了他(她)的“理性大脑”,使之做出在旁人看来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离开餐厅告别梅丹冰,我一人慢慢往家走。
路上,我由贺兰想起了另一件事。
十年前,我从西藏回来,得知穆晨锺将我告诉他的私密之事说给我父母以逼迫他们放我出国,震怒之下断绝了和穆晨锺的关系,告诉他我将不会出国去与他在一起。
穆晨锺苦苦哀求不成,忽然问我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我正气得要死,更觉穆晨锺下作,当然不会有好话给他。
穆晨锺也一反往日的温和,情绪激烈,几乎跟我争吵起来。
最后穆晨锺看无力回天,竟逼问我是不是跟谁发生了关系。
穆晨锺说:“舒展,你一定是爱上了什么人,跟谁发生了关系;否则你不会突然变卦,心肠一下这么硬!”
一年前穆晨锺就说后悔没和我发生关系,所以我才要跟他分手;而现在他又把我们之间的矛盾归因到这件事上,我想这个男人怎么是这样呢?他一边标榜自己对性的克制和崇高,一边又动不动都把什么往这事儿上扯,好像男女之间唯一重要的就是上床,就是性交,就是发生关系,除此没有爱恋、没有是非、没有决定感情的立场……我真的厌恶透了,像含着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我对穆晨锺说:“我没有和谁发生关系,但我不会跟你再发生‘关系’了!”
我和穆晨锺的关系,就这样的结束了。
但后来我想,穆晨锺说的也不全错,我其实是跟人发生了关系,只是当时我不认为这是影响我和穆晨锺关系的原因,所以竟就没有想起。
实际上,在我刚刚去过的西藏,在雪冠群山绵延千里的念青唐古拉山下,在海拔最高的纳木错湖畔,在柔软的像绿毯一样的草丛里,我和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
我们在一起了。
直到今天我还在想:如果不是在西藏,我会在哪里失去我的贞节?
这是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因为它有着漫长的时间跨度和包含其中的无穷变数。
然而,无论我如何思前想后、反复论证,最终我还是相信:如果不是在西藏,在那个遥远的世界第三极,在那个远离尘世孤寂超拔,那个会高原反应、会身不由己、会因无比地接近神性而将现实轻易抛弃的地方,如果不是在那个地方,那么我到死都将是一个处女,一个紧锁着生命的潘多拉盒子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