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轻松?
怀野狐疑地接过来,还是有些担心她:“没事儿了吗。”
“四年前的事儿都被他拍了,有的拍的还挺有氛围,我都想找他拷贝一份了,”乔稚晚眨眨眼,微笑着。
接着,她也屈膝下来,蹲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下意识地感到了害怕:“喂、喂……我说了不是我要这么做的,你要告我可以,但我话说在前头——”
“怎么样,”乔稚晚毫无情绪地打断了他,笑了笑,“这些照片可以给我吗?”
“……”
这个女人疯了吧?
男人还没支吾出声,乔稚晚看着他,又说:“有的拍的的确不错,我的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告你还是告你背后的人,我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你要怎么样?”
“我知道直接问你,你也不会说,所以,我现在要向你确认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怎么样?”乔稚晚说。
男人考虑了下,想要争辩。
乔稚晚又循循善诱道:“你不直接交代,也可以拿到钱,不算出卖吧?毕竟是我看了这些照片自己猜出来的,你只需要肯定或者否认我的猜测就可以了,你不用承担责任。”
还有这种好事?
怀野这会儿都听笑了,他接过她手里的相机时,还低声地同她耳语:“认真的吗,姐姐。”
乔稚晚半仰起脸来,也对他笑:“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
好像也在对他说——
“我对你也是认真的。”
怀野情不自禁地也弯了弯嘴角,他低眸,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把相机的后盖儿打开,拿出了里面的存储卡。
而后他扬了扬下颌,看着男人,恢复了颐指气使的模样,这回倒是做了个“好人”没把人家的相机砸了。
“我能抓到你一次,就能抓到你第二次,所以,你最好乖乖按照她说的做,下一次我不保证会对你做什么,”怀野散漫地笑一笑,面露凶光,“如你所见,我真的不是很在乎你怎么搞我,但我有很多办法来找你的麻烦。”
“……”
这一唱一和的。
渔夫帽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乔稚晚于是开始盘问他:“四年前你就开始跟踪我了,我想知道指使你的人是女人吗。”
渔夫帽犹豫了下。
摇头。
“不是……如果我这么交代的话,真的没我责任了吗,我也是最近很缺钱才做这个……”渔夫帽争辩道。
“所以,是男人?”
乔稚晚打断了他。
怀野倒是一张张地翻起了那照片来,还凉凉地在一旁接话:“不是女人,不就是男人,还有第三种可能吗。”
乔稚晚只是顺嘴问罢了。
她没好气地斜觑他一眼,一脸“你以为我智商很低”的表情。
怀野扬了扬眉,微微一笑。
他又立马正色,面对渔夫帽男人:“问你呢,是还是不是?”
渔夫帽赶紧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这段时间也是他找的你?”
渔夫帽点头。
乔稚晚深深沉气,“昨天网上的照片,是他让你发给营销号的吗。”
渔夫帽又点头。
“好,最后一个问题,”乔稚晚刚才的淡定有点支撑不住了,她停顿了小半秒,才看着男人,继续问,“他,是我很亲近的人吗。”
渔夫帽这下愣了愣,没有直接回答乔稚晚,反而鬼鬼祟祟地笑了:“你这么问我就没意思了,你不是都猜到是谁了吗?如果你心底有答案,不如自己去问问他呢?说好啊,不要出卖我,我要赚钱的——”
乔稚晚不甘示弱地笑笑:“我不是说了,告不告你看我心情,忘了告诉你,我曾经在国外让我的律师处理过类似的事情,具体赔了多少钱,你大可以去查询一下。”
男人脸色大变:“喂、喂——不是说好的……”
乔稚晚这下也没有耐心了,她站了起来,活动了下微微发软的脚踝。
怀野也敛了敛神色,妥善地收起了那张存储卡,伸出手,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腰,低声地问:“不问了吗。”
乔稚晚点头,强颜带笑:“嗯,我大概知道了,我现在回家处理一下。”
怀野没问她心中的答案是什么。
她虽然在笑,神色却并不好,方才一刹那见缝插针一般的轻松也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他没再多说什么。
“行,我送你。”
*
会去的路上,一路沿途的树木都泛起了茂盛的新绿色,春末时节,一场雨比一场雨后要炎热。
初夏将至。
怀野送她回来,无非就是害怕还会有人跟踪她。
乔稚晚都清楚。
她也很清楚,她关机一夜,那个人肯定在家中等她出现了。
无法接受的事实是,从少女时代起就恋慕的那个如光风霁月一般的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且居然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他不回应她的爱意的那些年,居然已经在偷偷地让人跟拍她了。
他的掌控欲很强,乔稚晚能感受到。
她在某些方面也有苛刻的完美主义,比如音乐作品,演出效果此类——但从未把这样的个性加于最亲近的人身上。
她不喜欢这种近乎变态的掌控。
——Rachel曾经的对她的控制让她触底反抗,足以证明她的厌恶。
也许是她过早失去父爱的缘故,对于他在生活中、工作中对她这样或那样的掌控,她感到不适的同时,却几乎没有觉察到异常。
所以那年接受她多年的暗恋,开始和她恋爱的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呢。
去年和她订婚,他又是怎样一番心境呢。
无数的问题折磨得乔稚晚焦躁不安,浑身的血管仿佛都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
分别时,怀野亲吻她,她整个人的感官都是麻木的。
抬头望向高楼之上的某扇窗。
她下意识地觉得有双眼睛正从那里向下眺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多么可怕。
怀野看出她心情不佳,他正好接到了符安妮的电话,要去一趟公司,晚点还要去学校。
他只说让她有什么事尽管联系她。
于是他们分别了。
对于他来说,她能不能给他一个“我不和别人结婚了,我们在一起吧”这样的答案,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哪怕她今天晚些时候回他一条短信:
一切都解决了。
不会再有人监视我了。
这样的话。
都很好。
乔稚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电梯,回到家中的,原先还花了许多心思布置的装潢,现在看来,只是一幢飞速腐朽的棺材。
一切都令她难以接受。
Rachel昨夜才到北京,现在似乎吃过饭在午睡,房门紧闭着。
乔稚晚到现在都没打开手机,她知道Rachel肯定一夜都在联系她,她却仍然幼稚任性地像一个小孩子,还要妈妈担心自己。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整理了下思绪,直奔许颂柏的书房。
回来了才发现他居然不在家,她以为她一夜未归,肯定已经在家中等她回来质问她了,她昨夜下了他的车,去见怀野的时候,她就打好了和他分手的腹稿——但没想到到头来竟然闹的这么难堪。
火气上了头,乔稚晚进去一通翻箱倒柜。
他办公桌最下方的抽屉上了锁,不过好在乔稚晚了解他这样细心妥善的个性,一定会留一把备用钥匙。
她在书架上两本书的夹层中找到了。
打开抽屉。
果然,一个沉甸甸的信封里,装的都是和她有关的照片。
四年前,四年后。
甚至更早。
他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为了掌控她的一切,这种行为,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在她事业最低谷的时候,他像是一个默不作声的看客,目睹她一切的狼狈,只偶尔出现在她面前,轻飘飘地说几句要帮助她的话,这么一步步地勾着她的心走,等她回归她的事业了,他才正式向她靠近。
如一个已经布下捕兽夹的猎人,“接受”了她对他多年的爱慕,顺便把他那不死不活的音乐剧团,兼并入她母亲呕心沥血打造的乐团,与她订了婚,现下还掌控着她工作室一半的决定权。
乔稚晚已经没心思再去把这些照片一张张地翻过去了,她甚至还发现了早在纽约时,她绯闻缠身的那段时间,被媒体拍到了拿去网上炒作的照片——在他这里也发现了备份。
难道这些事也和她有关吗。
浑身如披冰雪之时,听到外面传来“咔哒——”一声。
很轻的门响。
还没把照片放回抽屉,恢复原状。
脚步声已经回荡到了书房门前。
“——Joanna?”
“你回来了吗。”
男人素来温和斯文的嗓音,此时如地狱的呓语。
一步一步,靠近了她。
书房的门把手传来动静,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是一贯的温和,他着一件白色衬衫,看起来那么的一尘不染,彬彬有礼。
他看见她了,脸上还浮现出微微的讶异:
“手机怎么一直都打不通?还在生我气?”
乔稚晚咬咬唇。
不说话。
许颂柏视线掠过她手边,见她一动不动的,也一句话不说,他只扬扬眉,依然在笑,嗓音却不觉放轻了些:“你这样,是要跟我提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