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晓吃完花糕,也想完了事,舔干净嘴角碎屑,觉得这家点心铺子的味道不错,顺道多要了两盒带走。
妖物皆知,无界孽海深处有座孤城。
孤城外有孤绝山。
孤绝山上,便是曾经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无名宫。
起初温千晓死活不认魔尊这个名头。
所谓盈满则亏,盛极而亡,说白了就是树大招风,天堑之争才开始不久,这不是给自己没事找事吗?奈何孽海上上下下都觉得他既然震得住云境,自是当之无愧这个名号。
某人不肯平白无故当冤大头,头两年还四处隐居,放了狠话出来,说是宁死不从。为了稳住他,六十四位魔将一合计,选了个风水宝地,连夜给他修建了一座恢弘宫殿,又许诺年年进贡,连哄带骗地把这位祖宗请了进去。
魔尊之名终于尘埃落地。
于是天材地宝珠玉美人,流水似的源源不断送了过来,无名宫的库房都快堆得冒了尖。
死物好办,活人可不能往库房里扔,无名宫又不能养着一帮干吃饭的,魔尊大人的字典里就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干脆把这群娇花统统赶去做了杂役。
温千晓拎着花糕回到孤绝山,脱去外袍,随手点了个在门口相迎的美人,问道:“他醒了么?”
美人面露难色,委婉道:“回尊上,白露仙君一直歇在宁和殿内……”
哦。
他差点给忘了。
闲杂人等进不了自己的寝宫。
温千晓有些头疼。他暂时不太想见到这位小仙君,但人家占着整座无名宫唯一能令自己安然入睡的床铺,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才行。
还有两盒好吃的花糕作见面礼,再怎样也不会被逼得睡地上吧?
魔尊大人怀着这么一丝丝侥幸,捧着点心盒就去了。
闭门羹……倒是没吃着,只是白子游人还未醒。
他蜷缩着昏睡在床铺一角,眉心微蹙,长发柔顺地散落在月色锦被上,露出白瓷般细腻的瘦削肩膀,轻轻重重的红痕从脖颈一路向下,蜿蜒着没入薄被,似一枝被人折下的雪里红梅,趁夜色肆意糟蹋了一番。
温千晓把点心搁在桌上,叹了口气,搜肠刮肚地回忆自己是怎么把人给睡了的。
原本他正在蛮荒古地跟云境那帮王八羔子打得你死我活,从万丈高空上跌了下来,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趴在乱石里奄奄一息。
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了道刺目白光,声势浩大,瞬间吞没了整个战场。
再一睁眼,便发现怀里躺着个白子游,地上滚着两个空空如也的酒坛子,似乎是罪魁祸首。拎起来一嗅,好家伙,正是那两坛埋在梅花树底下、八年前就被喝得一滴不剩的醉仙凡。
见鬼了。
温千晓不甘心地去人间逛了一圈,发觉还真是回到了八年前云境尚未毁约之时。震惊之余,顺道又打听了一番白露仙君此人。
思绪回转到眼前,他盘腿在白子游身边坐下,微微侧过头,指尖摩挲着左耳上那枚鲜艳欲滴的红玛瑙坠,神思恍惚。
当年确有此事。
不过上辈子睡过之后,也没见这小仙君寻死觅活的,自己随便送了两件宝物就把人给打发了,所以压根没往心里去。
温千晓忍不住掩面。
醉便醉了,无名宫里百八十个美人,抱谁不行,就这么一个碰不得的,好死不死就给自己逮回寝宫睡了。睡便睡了,偏偏还做得不怎么温柔,过程那叫一个惨烈,没死都算他运气好。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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