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舟看着肖平嘉,想不通他一手带大的小孩,现在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德性。
肖平嘉也二十多了,还是这样长不大的样子,需要依附着别人才能生存,困在了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深渊里爬不起来。可肖舟也打不得,骂不得,他对肖平嘉有愧有欠,没法理直气壮的管教,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恨铁不成钢,一口气堵得肋下都隐隐作痛。
“你究竟在干些什么?”
肖平嘉攥着卡片,铁青着脸,脸上青青紫紫的淤痕看着更恐怖,半晌扭过身,摆了摆手,“没什么,算了,20万就20万吧,总比没有的好。”
拜祭完后,肖舟送他们回去。
下了车,看着肖平嘉扶着刘霞渐行渐远的背影,洗的褪色的花布衬衫,苍老的手和伛偻的身形。
刘霞曾经是机关单位坐办公室的,虽然是临时编制,但工作相对轻松也体面,除了操持家里,不需要干什么体力活,总是很有活力干劲,笑声爽朗。
现在却显得这么苍老,肖舟有些心酸,但也没有想过要为肖平嘉的三两句话就去向江成远要钱。
他有什么立场?还是算什么嫖资?这想法,让肖舟有点发笑。不得不说,他在心里对自己还是很有些鄙夷的。
周军的案件材料经公安提交上去后,被检察院驳回了,理由是证据不充分,案件情节不清楚,在押的人被立即释放。
事情是肖舟通过孙旭知道的,这么一个大麻烦终于摆平,孙旭十分高兴,很豪爽地硬拉着肖舟去吃了顿火锅。
火锅桌上,孙旭捞了片毛肚烫着,颇感慨地说了句,“老大的路子太广了,本来我都紧张死了,以为这次肯定要上庭没跑了,你想啊,拘留都批下来了,怎么可能再有变数。结果老大去了检察院两次,不知道怎么聊的,半个月后就驳回了。”
毛肚烫30秒就好了,浸润了麻辣锅的汤汁,辣的孙旭又爽又过瘾。
就像肖舟预想的那样,没有人闹事,也没有媒体报道,没人去跟进,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却已经可以无波无浪的过去了。互联网的记忆这样有限,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偶有几个发声,周军花了钱去压热,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吃完火锅后,肖舟心情并不好,颇感压抑,还有几分荒唐的感觉。
孙旭要去一家企业拿份材料,肖舟独自从火锅店走回事务所。
算算时间,他被标记都快半个月了,需要尽快拿到医院的检查报告,然后和江成远一块儿去恩赦庭,拿回证件和正式的假释文件,才算恢复身份,可以正经去找份工作。
如果江成远同意,肖舟没想这样依附着生存太久,毕竟他总得找到自己的方向。
而一想到又要碰到那个医生,肖舟就感到一阵恶寒和屈辱。
他不可能再被那样检查一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迟迟下不了决心,所以一直拖着。
江成远最近各种应酬挺多,事务所想扩展,林深让他去拉一些客户回来。肖舟基本不太会跟着去,就在车里等通知。
有时候还得去打个掩护。
整天待一块儿,肖舟身上江成远的信息素味道太浓了,基本他一出现,满桌的人都是或讶然或调笑,但总能很快让江成远从酒桌上脱身。
很快,江律师有了固定伴侣的消息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伴侣这个身份,比XX的omega听起来好像舒服一些。虽然肖舟会觉得名不副实。
最近这段时间,除了做司机以外,肖舟还在偷偷地调查周军,甚至在后头跟梢。
他没法摆脱心里的那种怀疑,江成远说的那些,并不足以说服他。
被放出来以后,周军的生活显得挺规律,虽然彻底继承了许娟的产业,但他也没像个中了彩票的土豪一样大手大脚地肆意消费玩乐,反而颇为正经有条理,朝九晚五企业和家来回倒腾,偶有应酬,也都是凌晨必回家。就连那位漂亮小三也没有重新联系,没有安排回公司上班。
他还发现周军在家里供奉了许娟和孩子的牌位,安排了风光的葬礼,手臂上戴着黑色臂章,的确表现出了一个丧妻丧子的好丈夫形象。
肖舟这么跟了段时间,虽然经常会被江成远打断,但也还算摸透了这人的生活圈子。
越是井然有序,越是毫无破绽,越是节制深情,越让肖舟觉得虚伪造作。毕竟从他已知的那些事看来,周军实在配不上这样一个人设。
那天晚上,肖舟照例一边等通知,一边开到了周军的住处,不紧不慢地在四遭兜着风,车窗开着,夜风灌进来。
肖舟的头发有一些长了,被向后吹起,散落的刘海有时候会刮到眼睛。肖舟其实不喜欢这样累赘的长度,但江成远很喜欢,会要求他不准剪。这就好像没有办法,一切都要以江成远的喜好为准。
其实肖舟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发型,发丝比较细软,刘海将将遮住眉骨,看着很年轻,有学生气,的确不会像监狱里强制要求的寸头一样又凶又狠。
别墅区的街灯也很暗,车载音响里正放着艾迪的玫瑰人生,肖舟喜欢这种老歌,嘴里轻轻跟着哼唱,手指打着拍子。
时间已经非常晚了,街上人车都很少。
肖舟看了看时间,估计江成远那边事情要结束了。
刚想掉头回去,却看到周军家的车库里开出了一辆车,一辆肖舟从没看到过的车。
几乎没有犹豫,肖舟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