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慈在上场前，韩云欣帮她做最后的补妆和定妆。姜愿愿贴心地把独处的空间留给她们两个人，她则拿着手机带上门，跑到外面的走廊上去。
一眼就看得出来，韩云欣对黎慈有话要说。
但是当定妆喷雾在海绵蛋上喷了好几下，却迟迟不见韩云欣拿海绵蛋压在黎慈的额头、唇角和鼻翼两侧。
黎慈轻轻弹了一下韩云欣的手背：“云欣，你在想什么呢？”
她看出韩云欣有所顾虑，不能畅所欲言。
“算啦。我还是等你和骆随洲比赛完再来找你说吧。”韩云欣轻快地耸了一下肩膀，好像是放弃要开口的想法了。
骆随洲再也不是韩云欣口中的“随洲哥”。她现在称呼他为骆随洲。
黎慈摇摇头，她替韩云欣把手里的定妆喷雾和海绵蛋拿下来。
“不要。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不然我整颗心都是痒痒的。你让我待会儿还怎么比赛呀。”黎慈真的很会撒娇，哪怕是同为女孩，韩云欣也完全招架不住黎慈的撒娇功力。
韩云欣很快就服软认输，然后郑重其事地鼓起勇气对黎慈说：“我想要谢谢你，黎慈，这是真的。”
韩云欣还没有说到关键的地方，只是开了一个头，黎慈的眼眶就忍不住微微湿润起来。她不争气地开始抽纸巾，浅浅按在眼眶边缘，避免把眼妆弄花。
明明是韩云欣要说话的，结果反而是黎慈自己最先绷不住想要掉眼泪。韩云欣一开口，黎慈其实大致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话了。
“不用对我说谢谢的。我们是朋友。”她努着唇，抚了抚韩云欣的手掌心。
“不。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我还得跟你说谢谢。有的时候，我觉得可能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但我又忍不住想，也许你想的，真的跟我想的是一样的。关于团体赛，你忍着疼痛上了短舞蹈的比赛，那不是你在故意逞强，你想要让国家队能够进团体赛决赛，你也希望我们都能够在团体赛有上场的机会。”
韩云欣低下头，剥了剥手指，哪怕指甲旁边并没有可以剥动的倒刺。
“我和陆霖真的很高兴，我们能够把整个赛季里付出心血练了这么久的自由舞节目，拿到奥运会的赛场上表演出来。”
“以我和陆霖现在的实力，我们只能滑完短舞蹈，然后到此为止，进不了世锦赛和奥运会的自由舞比赛。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们可能真的就只能在国内的比赛上有机会滑这套自由舞了——但我们也是精心为奥运会做的准备。所以，我真的得说谢谢。”
韩云欣说到最后，她流眼泪了，她还觉得很丢脸，于是抿唇抬手去擦，擦着擦着忍不住破涕为笑：“抱歉，我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了。颠三倒四的，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说什么。黎慈，你不要管我了。你的妆容很漂亮，不需要再补妆和定妆了。快点去比赛吧。”
黎慈把纸巾抽出来递到韩云欣的手上，然后手指轻轻拂去韩云欣下眼皮上一根掉落的眼睫毛。
黎慈很温柔，在对待韩云欣的时候，她的心思总是细腻又柔软。
“你没有自作多情。团体赛的时候，我确实想到了你和陆霖。当然，你们上场去比团体赛的自由舞，不仅仅是因为，我希望你们能够有机会展现你们为奥运会精心准备的自由舞，教练组也有他们的考量，希望避免选手体力消耗过大，希望让我不要带伤持续作战等等……但你们完成得很好。卡洛琳教练后来还问过我，她想邀请你们来蒙特利尔训练。”
“我个人也很喜欢你们的自由舞。甚至包括我和骆随洲这个赛季的自由舞，创意也是因为你们上个赛季滑的那套武侠风自由舞而来的。我们在给这个赛季做准备的时候，刚好在看你们上个赛季世团赛的比赛。你们给了我们这个创意，把武侠风在奥运赛场上再度展现出来，弘扬我们国家自己的文化底蕴。”
“云欣，你们很棒，真的很棒。如果我没有回国的话，你和骆随洲一定是亚洲、是中国最有潜力的冰舞新秀。我想说的是，你们会越来越好的。”
韩云欣看起来像是受到了鼓舞，她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
黎慈站起身：“好啦，我要去比赛了。快点儿祝我和骆随洲好运吧。”
韩云欣点头，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未干涸的泪痕，笑得很用力很真切：“加油，黎慈！也祝你和骆随洲能够旗开得胜，心想事成！”
“谢谢。”
黎慈往门的方向走去。
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她听见身后韩云欣的声音再次响起。
“黎慈，还有一件事情——”
黎慈好奇地回头。
“你和骆随洲很般配。”韩云欣扬起大大的笑容，如同她和黎慈从未有过芥蒂那样。
黎慈觉得自己又要泪目了。
“嗯。谢谢。”
“加油！一定要拿金牌啊！”韩云欣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她小跑过来，给了黎慈一个满满当当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