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训练结束后, 黎慈和骆随洲被蓝教练带到姚教练面前。蓝教练反手把门带上以后，就走到办公室角落里的饮水机前面，她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温水, 分给黎慈和骆随洲。
在黎慈和骆随洲两个人的认知里, 凡是需要被叫到教练组办公室里谈的事情，都是正事，就像他们之前那次被安排拆对更换搭档。这大概是一种仪式感，要让年轻的运动员在思想上抱以足够的重视。否则他们站在训练场地边上, 教练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就行, 不必特意走一段路到行政办公楼这边来。
果不其然，姚教练一开口便是重磅消息：“小黎, 随洲, 你们两个想不想到国外去训练一段时间啊？”教练的态度和颜悦色, 用的是沟通和商量的口吻。
黎慈和骆随洲都没有猜想到，这次谈话的主题，居然是外训。
他们两个默契地对视一眼，确认在结束美国站大奖赛回国以后，各自都没有对教练组说起过蒙特利尔外训邀请的事情。不说，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特别强烈的意愿希望去外训，所以他们也不想拿这种不太在意的事情去打扰教练。但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教练组率先跟他们提起外训。
骆随洲接过话：“姚教练, 您说的到国外去训练, 指的是, 蒙特利尔？”
“没错。就是那个蒙特利尔国际冰舞学校。”姚教练把办公桌上放着的几张打印纸递过去，“这是他们那儿的资料。你们两个英文都那么好, 就自己看一看吧。当然了, 蒙特利尔的那所冰舞学校, 在国际上的名气大得很，我想你们之前肯定也听说过那里。像是英国的卡梅伦·曼德斯和詹姆斯·奈林啊、美国的凯莉·卡梅尔和斯图尔特·奈菲斯啊，都是那边培养出来的选手。”
这些光辉履历不必说，黎慈和骆随洲是冰舞运动员，他们都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姚教练的手肘撑在办公桌面压着的厚玻璃上。他来回关注黎慈和骆随洲反应在脸上的表情，他们两个年轻人浏览手里那几张英文资料纸的速度都很快，眼神扫了几下就落在A4纸的底部，想必已经是读完了。
姚教练扬起眉毛，问道：“怎么样，你们两个想去那儿试试看吗？”
黎慈把手里的纸张放下，即使是凭借她的中文口语水平，也轻而易举地听出来姚教练话里的鼓励之意。她好奇地问：“国家队里是想要送我们去蒙特利尔接受训练吗？”
姚教练颔首。他又补充说：“这其实不止是国家队的想法，还有我们国家的冰协。你们也知道的，现在是平昌奥运周期。而等到后年平昌冬奥会闭幕，迎来的就是京张周期。冰舞运动员平均的运动生命比其他任何的花滑单项都要更长。到2022年我们国家举办冬奥会的时候，你们两个都是整二十四岁。这对于冰舞运动员来说，正是成熟期。”
“冰雪运动的底子，在我们国家向来不算是深厚，跟传统的夏季运动项目是不能比的。因此，我们更加需要培养具有奖牌竞争力的运动员作为人才储备。在冰舞项目上，我们是很看好你们两个的。本来在黎慈决定回国的时候，我们就考虑说，是不是可以把冰舞作为到时候的一个奖牌争夺点。然后，你们两个就在大奖赛上拿出了这么过硬的成绩，这对我们的鼓舞是很强的。”
“我们前两天跟冰协那边一起坐下来开会的时候，我们都还在说，是不是还能再往前追赶一点儿，冰舞项目保一块奖牌，还能作为夺金点。而冰舞这块短板补起来之后，我们觉得在花滑团体赛上都还能再跟美加俄日争一争领奖台的位置。”
按照姚教练这么算，冰舞的确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我们国家队现在的培养体系，是很灵活的，充分考虑运动员自身的个人能力，以及目前在国际上这些单项的情况。如果我们国内能够有自主培养能力的，那我们就对这些项目的运动员进行科学化的训练。如果在国际上有最顶尖的训练团队，水平高出我们自己的教练组一大截，那么在国内选拔优秀的运动员，送到国外去接受训练，也是我们考虑采纳的培养形式。”
这样说的话，蒙特利尔冰舞学校的确满足上述这些条件。
姚教练总结说：“我们现在的想法是，先把你们两个送过去，你们跟着蒙特利尔那边训练一段时间，可能是半年，可能是一年，如果你们自己适应，并且成绩上有明显提升的话，那么更加长期的合作训练计划也是有可能被签订的。到时候或许我们还会陆续送更多的冰舞选手到蒙特利尔接受训练。”
黎慈听明白了。姚教练这是在极力劝说她和骆随洲，接受外训。
她不禁有点儿想微笑。她原本还以为，她和骆随洲如果真的想要去外训的话，有很大概率会受到来自教练组方面的阻力呢。没想到，现在她和骆随洲的想法尚未坚定下来，反倒是教练组积极地做他们两个的思想工作，希望促进他们去蒙特利尔外训。
“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想法？”蓝教练在旁边问，她又笑眯眯地跟姚教练沟通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要再多给他们一些考虑的时间，你刚刚跟他们两个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你说话京片子又那么重，我都不敢担保说，咱们黎慈有没有听明白。”
黎慈还被蓝教练特别照顾到。她忍不住笑起来：“教练，我听懂了。”
“小黎没问题的，她中文水平很好的。”姚教练也笑了，他指着骆随洲又调侃说，“反而是这个打小在北京城里长大的小孩倒像是还没有听明白，看起来一声不吭的模样。”
骆随洲也表态：“我也听懂了。”
“行。那你们两个分别是什么想法，要是有什么话想说，你们用不着有顾虑。现在这里就我跟蓝教练两个人，你们尽管可以畅所欲言，如果有任何的想法，或者有任何的问题，都跟我们明说好了。”
黎慈首先看向骆随洲。她在等待他给她一个明确的提示。
骆随洲感应到她看过来的视线。他回以温和的眼神。
黎慈轻易地读懂了骆随洲的态度，就好像他头脑里的想法对她是完全公开透明的。对于外训，他持有的见解和她是相同的。
两个人很有默契，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同意去外训。”
“我愿意去外训。”
黎慈和骆随洲这么顺利地就同意去外训，这让姚教练也放松下来。他就知道，这两个孩子的思想都很成熟。他把前因后果摆在他们面前跟他们讲一遍，他们立刻就理解到，外训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然后欣然接受。姚教练对此还是很欣慰。
*
把最重要的事情先讲好了，姚教练现在可以再搭一点儿边边角角的话题。
呃哼一声。
他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