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挣扎、纠结，每时每刻都在怀疑自己。
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没有人说一句鼓励的话，有的只是无尽的谩骂，以至于他深陷在对自己的怀疑中，一直到现在都没能走出来，他一边任由负面情绪将自己包围，一边又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整整四年，他依旧没能从那迷宫里走出来，他将自己困在了那里，困在了自己的恐惧之中。
希望沈星迟不会如此。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对着沈星迟说了一个多小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打气的话。
好在，他没信，沈星迟信了。
伊澄看沈星迟的眼睛渐渐变得有神，那里面充满了希望，他擦去脸上的泪，对伊澄讲述以“天道酬勤，坚持就是胜利”为主题的老套故事深信不疑，点头如捣蒜，“澄哥，我懂了，只要我坚定信念，一定可以的。”
“可以的。”伊澄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好在沈星迟单纯，比较好糊弄，没有问他，为什么五年都没拿过冠军，还是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不够努力吗？
好在他没问，不然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不够努力吗？并不。
五年来，他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那时傅弥萧不在，他没什么别的消遣，整日坐在电脑前训练，每出新英雄时，他也是第一个练会的，那段时光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打游戏，他的生活没有其他，只有英雄联盟。
可那又能如何呢？
从结果来看，他就是失败了，他为了胜利而努力，可他的努力，却没能给他带来胜利。
天道酬勤。
这句话真的成立吗？如果成立的话，他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他烦躁起来，下意识就往口袋里摸烟，烟没摸到，只摸到一块糖，橙子味的，是傅弥萧不知何时塞到他手里来的。伊澄睹糖思人，想起了那个不准他抽烟的家伙。
从比赛结束后，他就没回休息室，而是跟着队医离开了。
队医……他心下一沉，这两天被困于噩梦、困于低迷的情绪之中，竟让他忽略了傅弥萧的状态，怕自己晚上做噩梦影响傅弥萧的睡眠质量，他坚持自己一个人住，以至于都没能好好地跟他说说话。
说话倒是次要的，他想起傅弥萧的手，为了救他而受伤的手。
有画面在脑海中渐渐浮现，傅弥萧这两天上场时，手上似乎都缠着胶布，印象当中，他从前并没有这种习惯。
想到这，伊澄再不能等，便起身去找傅弥萧。
他在房间，但房间里却不止他一个人。
有人在说话，伊澄把耳朵搭在门上，分辨出那是队医的声音。
“你最近是不是没听我的话？”队医语气里带着责备，“又偷偷加练了？不是让你每天最多只打六小时的吗？”
“最近比赛，得多多练习才是。”傅弥萧语气里没有任何情感，说的话倒还算虚心，“想赢，不练怎么行？”
“练练练！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上场！”身为医生，队医一讨厌自己的病人看病用百度，二讨厌他们不遵医嘱。而面前这位，冠军打野，明显就是第二种。“你再这样打下去，手会废掉的！”
电竞圈子里的人也许会害怕傅弥萧，但他不怕，无论他拥有怎样的荣耀，在他眼里不过就是病人而已，病人不听话，就该被吼。
“明明还能打上两三年，这么勉强自己，难道你想明年就退役？”队医愤愤地往傅弥萧手上拍了贴膏药，手劲儿极大，看着不像是治疗，反倒像是二次伤害。
但傅弥萧却神色如常，手上仿佛没有任何知觉，他挑挑眉毛，说得十分坚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医生。
“我要冠军，不算勉强。”他收回自己的手，转了转手腕，“我会陪着他，直到他退役。”
这个他自然指伊澄。
队医清楚，但这并不是傅弥萧不尊医嘱的理由。
队医哼一声：“是是是，等你手废掉，到时候他在台上打比赛，你在台下看饮水机，你能不能多多少少爱惜自己一些……”
他话没说完，傅弥萧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伊澄站在门外，脸色很不好看。
“要不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再过去找你。”傅弥萧朝着队医摆摆手，队医连吐槽伊澄在傅弥萧房里来去自由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赶了出去。
他刚关上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他们小老板颤抖的声音。
伊澄说：“傅弥萧，下一场比赛，你不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