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买了几桶泡面回来,再又对着淋浴室的镜子,刻意将长发弄到一团乱。
一切准备充足,时渺拿出手机,点开沈老师早先拉的家族群,根据他们发的消息动态,预计差不多快到医院的时候,她开始烧水泡面。
于是当沈挽庭、许父,还有许蕙兰推门而入,看清病房内的情形时,本就怒火中烧的几人,更是气到怒骂。
“封延!让你照顾渺渺,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她昨晚不辞辛苦的照顾你,连觉都没睡好,你竟然还有脸欺负她?看看好好的一个人,都被你糟践成什么样了!”
“哥,你怎么这样啊,别以为在这个家,嫂子没人护,”许蕙兰说着朝许父喊话,“爸,你可得好好管管!”
专注忙工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全家人骂到狗血淋头的许封延:?
他从电脑前抬起头,一怔。
半个小时不到,时渺现在的模样和刚才大不一样。
长发凌乱,捧着碗泡面,尽管沉默不言,但那双黑润无辜的眼睛却像是会说话一样,楚楚可怜地望着几人,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许封延见她这样,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毕竟有经验了。
想到上次被全家人痛骂长达两个小时,他依旧心有余悸,“我——”
刚一开口,许父便喝道,“你闭嘴!”
随后许父转头看向时渺,语气温和许多,“渺渺,你来说,没吃早饭吗?怎么在吃泡面?”
时渺一副饿坏了的样子,狼吞虎咽又吃了几口,还险些呛到,这才恋恋不舍将泡面放在一旁,回答道,“没吃早饭,但真的不怪封延,他生着病还要忙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而且我觉得泡面也挺好的,吃起来香。”
许封延:“……”
睁眼说瞎话,他这未婚妻真有一套。
许父让他闭嘴,他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抱臂看着时渺,看她还能怎么演。
沈挽庭心疼得不行,冷眼剜向许封延,“泡面哪有什么营养,要不是你招呼不打,昨晚突然跑过来,还生病住院,渺渺哪用得着吃这个苦。”
她说着拉过时渺,“你头发怎么成这样了?”
“这个……”时渺咬了咬嘴唇,面上泛起焦急,“您别问了,真的不关封延的事。”
许封延扯了扯嘴角。
本就不关他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倒像真受了委屈,偏还一副多在乎他,想独自承受,为他隐瞒的模样。
许父沉声道,“你只管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弄的。”
“都是我的错,”时渺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被问的压力,长睫轻颤,“是我惹他生气了,他才动手的。”
许封延简直像听天方夜谭。
他连根头发丝都没摸到,上哪去给她霍霍成这样?
再说他也不可能去扯女人头发。
爸妈虽然一向都偏帮时渺,但这么离谱的话,能信?
然而对上怒目而视的几人,许封延:“……”
许父面色一厉,“你给我过来!”
时渺表现的比当事人还要慌张,摇着头拼命想阻拦,“伯父,真的没事,封延他……他不是有意的,只是和我闹着玩。”
许封延再也听不下去了,“爸,我没有——”
“你还狡辩!”许父暴怒,四下环顾,从病床上拿起枕头就要打人。
许封延完全没想到,除了儿时挨过两次揍,现今时隔多年,还能重温这样的待遇。
他看向始作俑者。
只见时渺抢步上前,一把夺过了许父手里的枕头,“伯父,您冷静一点!”
许封延缓口气,还算是有点良心。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错了。
时渺的确夺过了许父手里的枕头,却一把扔到一旁,从衣帽架上他换下的衣服里,抽出皮带,递了过去,言辞恳切,“枕头打人不疼,用这个吧。”
许封延:“……?”
时渺走出病房,还能听到门内狗男主不断挨揍的闷哼声。
神清气爽。
剧院这两天都在进行排练,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赛人员,一拨拨错开时间。
轮到他们舞蹈团是今天下午两点,距离排练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但提前的准备工作,比如定妆做造型,都需要花不少时间。
所以时渺赶到的时候,舞蹈团的人都已经到了。
带队的指导老师看到她,赶紧招手,“怎么才来,快,化妆师就等着你了。”
时渺也不磨蹭,赶紧坐到化妆镜前。
另一边,林清越已经完成了妆发,换好衣服,过来坐在她身边,“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你呢?”
林清越笑了笑。
他昨晚一整宿没睡,有故地重游的高兴,更多的,是因为和她一起相处。
好像活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也还行。”林清越说着,将话题引到了明天便要进行的舞蹈大赛。
定完妆发,化妆师看着镜子里的时渺,赞不绝口,“你皮肤真好,妆容在脸上清透又自然,太漂亮了。”
时渺正要说谢谢,透过面前的镜子,却发现一旁的林清越正专注看着她,一瞬不瞬。
不合时宜的,她想到了许封延说的话。
要她远离他。
时渺知道林清越是很好的人,不应该自作多情去乱想,但狗男主的话,还是让她有了些微的不自在。
她扭头看向林清越。
林清越问:“怎么了?”
“你干嘛老是看着我?”
“你不知道吗?有医学杂志报道,每天凝望漂亮的女士十分钟,可以延长平均寿命四至五年。”
时渺忍不住笑,也知道自己是多虑了,那点不自在一散而空。
下午一直排练到将近七点,一行人全都累得瘫软。
这时,明日比赛需要用到的相关道具被送了过来,林清越和组里其他男生得去帮忙搭把手。
时渺:“太累了,那我先回酒店,不等你了。”
林清越递给她温水,“回去吧,早点休息。”
时渺往剧院外走。
酒店离得近,走路十分钟,她打算回房间后先舒服地泡个澡解乏,再吃顿丰盛的晚餐补充能量。
一出大门,很意外的,她看到了等在那的许封延。
他换了身深灰色高定西装,白衬衣黑领带,整洁干净,靠着剧院门口的广告立牌,正在打电话。
看到她,朝她招了下手。
时渺没过去,反而后退了两步。
她有些心虚,双手紧张地揪着包带。
毕竟白天才在许家人面前演了一出,让他挨了顿揍,现在落单对上,她只有被欺负的份。
许封延挂了电话,看着一脸防备,站立原地不动的时渺,往她身后又看了眼。
的确一个人出来的,没和其他人一起。
时渺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悲壮地深吸口气。
反正跑是跑不掉的,不如主动出击。
她迎了过去,“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们和解吧?”
不然继续这样你欺负我一下,我再报复回来,互相伤害,她也很吃亏的好吗。
“和解?”
这么一反问,时渺浑身的毛孔都快炸开了。
许封延看着她,半晌,说道,“昨晚,谢谢你。”
什么意思?
难道是昨晚将他及时送到医院,还跑前跑后,所以他不计较今天的事?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和解?
时渺察言观色看了许封延好几眼。
俊朗的脸冷淡平静,的确不像是有气的样子。
她的胆量,瞬间又膨胀起来,走到他身侧,问,“你来这做什么?”
许封延不紧不慢地回答,“来接你。”
“肯定是沈老师让你来的吧?”
“不是。”
“不是?”时渺惊奇的同时,立马警觉。
狗男主自发主动来接她?
这一般不是只有亲老公才会做的事吗?
很不对劲。
狗男主来京阳就已经够意外的了,现在竟然还这么体贴。
难道就因为昨晚及时救他一条狗命,转性子了?
时渺唇抿得紧紧的,越走越慢。
来往车辆行人热闹,许封延微错前半步,将时渺护在里侧。
他个高腿长,为了和她步调一致,放慢了速度,但即便这样,身边的人依旧不断落后,脚步几乎快要停滞。
许封延转过头,嗓音低沉磁性,“怎么了,排练累了走不动路?”
时渺抬头看向他。
夏季的七点,天空是介于黑夜之前的暗蓝,路边街灯霓虹闪烁,树影下,少许光漏下来,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的轮廓五官,却看不清神色。
她忧心忡忡,根本没听清他在问什么,敷衍着嗯了一声。
“上来,我背你。”许封延转过身,蹲在她前面。
时渺这回听清楚了,但宁愿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你说什么?”
他竟然要背她?!
这还是那个冰清玉洁,三贞九烈的狗男主吗?
许封延没有重复再说一遍,而是径直将她背起来,往上一托,手握拳,绅士地放在她膝盖后弯处。
时渺震惊的还没回过神,身体重心突然拔高,猝不及防,她下意识搭在他肩上。
男人脊背宽阔,脚步平稳,趴在他背上很舒服。
但时渺却如丧考妣。
完了。
狗男主现在明显不排斥跟她有身体接触。
这次是主动背她,那下次呢?
岂不是要牵手接吻,甚至……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