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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番外平行时空

海面的粼粼波光,耀眼而夺目,胜过星辰万分。

这般奇景之下,她终于舒展了眉目,眸中有细碎的光。

“江砚。”她喊我的名字,温柔地问:“我想要的你都愿意给我吗?”

我想也不想,便答:“愿意啊。”

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想要的,我通通都可以给她。

本以为这么说她会开心的。

可没想到,我话音刚落,她眼里细碎的光便化作了泪珠,一滴一滴砸落下来。

我心口一紧,一时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慌手慌脚地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啊。你想要什么,你说,我都给你寻来。寻不到的,我抢也得抢回来。”

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不准我看她,只抽抽噎噎地道:“不要你抢……你以后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会的。”

她哭得我心烦意乱,半点头绪也没有,只顾着点头。

“那……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会的……”

未说完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我很懵。

她刚刚说了什么?

大概是我动作太僵硬,她惊慌失措地抬头,带着哭腔。

“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那一刻,我突然发觉,炙热滚烫不只是眼泪。

还有她看向我的目光。

尚不懂情爱之时,我便已先一步的得知,她心悦我。

岸边的风吹得海浪呼呼作响。

好像有颗石子掉进了沉寂的冰潭,荡出圈圈涟漪。

她怯生生地将爱意悉数递到我手上里。

我想啊,我要是不答应,她的眼泪准能流成河。

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遂了她的愿。

她果然止了泪,靠在我身上和我聊人世间的情与爱。

自己都一知半解,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教我。

后来的日子里,我有了新的乐趣——

给她送花。

不为别的,我就觉得这花必须在她手上,才显得漂亮。

当然了,花再漂亮也比不上她。

*

忘了说,她第一次摸我耳朵那回,我愣是好几个时辰都没动一下。

还有她每回偷偷看我的时候,我虽然面上一派淡定,但其实心里很是欢喜。

我不晓得我对她究竟抱有怎么的想法,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喜欢她的表现。

不过这都不是很重要了。

人的寿命短,最多不过百余年,既然她那么喜欢我,这百余年里,我乐意一直纵着她。

大概是纵习惯了,有好几个瞬间我甚至在想,如果她能生生世世都这般喜欢我,那真是极好的。

你若问我到底是哪好,我肯定是说不上来的。

总归生生世世这种事情还远得很,往后的日子里我和她待在一块儿,有的是时间想。

看,我始终自负地认为有我护着,她这一生都能喜乐无忧。

可我错了。

不知是何缘故,自从那天她向我坦白完情意后,她的身子就一天天衰落下去,药石无医。

我用尽灵力也留不住她性命。

那是无比寻常的一天,厚厚的云层遮住最后了一缕阳光。

她轻轻摸了摸我的耳朵,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大口大口呕着鲜血,在我的怀里死去。

我的手上、身上沾满了她的血。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冰冷。

她胆子其实很小,怕黑也怕鬼。

我倒没什么怕的,但我怕她哭,更怕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

救不了她,我便存了与她共赴黄泉的念头。

只是行动尚未实施却先被族中之人察觉。

我生之时他们不闻不问,任凭我孤身在海中。

如今我想死了,他们却又不肯。

兴师动众地派出了族中最为年长的前辈前来劝说,让我一定顾及海底无辜的万千生灵。

我听不进去,也不想关心。

什么神啊灵啊,叫得多好听,到头来却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

所谓的先辈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死,恨铁不成钢道:“情爱二字,你怎敢去动!”

我低低笑起来,眼里却慢慢落下泪:“她为什么会死?”

他眼神微动,不愿说。

他能这么快赶过来,要说一点也不知,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于是我平静地问:“事到如今,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一直不会知道吗?”

他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开口了:“天命不可违,你理应无情无爱。”

一条人命竟然只是为了印证天命难违?

真是荒唐至极,我捂着胸腔大笑起来。

好像有无数把刀子扎到肉里,我第一感觉是居然茫然,接下来才是疼。

原来招致一切不幸的人是我。

原来,我留在人世间是以消耗她的生命为代价。

是真疼啊。

可怖的疼痛来得迅速而突然,从血液严丝合缝地渗入皮肉,紧接着一层一层往外泛,我吐出一口血来。

我不禁开始想,她离开时是否也是这般疼这般难受?

这念头想不得,一想我便疼得受不住。

紧紧抱住怀中之人,我一个劲地把自己的灵气渡给她。

渡出越多,自我反噬也就越大。

五脏六腑几近移位,剧烈冲击下,我已经失去了知觉。

胸腔内一阵起伏,我仍咳着血喃喃道:“我要救她。”

先辈气急,出手拦下我。

“没有用的!她是□□凡胎,你的灵力根本救不了她!”

我听了后没说任何话。

在她重病的这段日子里所有能用法子我都用了,我自然知道自己如今这么做只是徒劳,但那又怎样。

“你不要命了!”

先辈被我发疯似的行径震住,几番劝阻无果后,他终究退让了,冷下脸道:“有一种禁术可以救活她。”

我一瞬停了手,残存的意识让我难以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也许是在骗我。

如果……是真的呢?

哪怕存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试。

好在禁术是真的。

人死身灭,魂魄会离体。

而这禁术可永久封存人的三魂七魄,保其不受地狱轮回之苦,直至世间出现合适的寄主。

只是这合适的寄主何时会出现,却无从得知。

我只能等。

等待的时间,或许是一日,或许是四季,或许是千百年。

在没有她的人世间,我得抱着期盼一直等下去。

她答应过我。

要一起去看躲在珊瑚里的渺小生灵,去见深海之中庞大而温柔的蓝鲸。

去遇到那些,我曾见过的风景。

她不能食言。

幸运的是,荒芜又寂寥的漫长岁月里,我终于等到她了。

我以为天道总算慷慨了一回,却不料命定的劫数不曾更改。

她回到了过去,回到那个在史书中没有留下分毫痕迹,凭空出现的赵朝。

我要去见她。

逆天而行,来往于时空的缝隙。我付出的第一个代价是丢失了大部分的记忆。

我知道我是精灵,却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冰湖之中。

我记得我叫江砚,但是哪个江哪个砚我又不清楚了。

衣袖的盒子里藏了草木青,我了解它的用途,却不晓得因何要带着它。

见面的那天很冷。

寒冬白雪,漫漫冰湖。

她拿着桂花糕对我笑。

那么多那么多的不解和困惑,在看见她的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一致的答案。

即使没了记忆,我也清晰地知道,我是为她而来。

她叫秦依。

我只须对她好,旁的通通不用管。

她那时啊,是赵朝的小郡主,集父母弟兄万千宠爱于一身。天真烂漫,性子腼腆,经不起逗,一逗就羞红了脸。

话说回来,我撞倒了笔筒躲到她被子里那次,是真犯了蠢,绝非有意为之。

不过……后头有一次让她解释《越人歌》,我是存了几分不可见人的小心思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已知。

我知道的。

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我想长长久久和她在一起。

可我竟忘了,我们一个来自于未来的深海,一个存在于过去的宫墙。

被困住两个人,连相见的次数和时间皆有限,又哪里来的长长久久。

而更可怕的是,天道为了修正错误,吞噬了我的记忆,蒙蔽了我的心智。

如此明显的时间错差,我都半点未察觉,所有的苦楚和担忧让她一人咽下。

永安三年到永安十二年。

我以为的几日光阴,是她的短暂而遗憾的一生。

回头去望。

这段时光,含满她的泪。

她大婚前,我说要带她走。

我无牵无绊,但她不是。

父母家人还有全族上下几百号的身家性命,她不能不顾。

永安十一年九月初七,宜嫁娶。

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我在长街尽头人群正中,送她出嫁,看着她别双亲,拜天地。

她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

但不是我的新娘。

*

何其不公,我不能对人使用术法,人却用我的身份逼死了她。

栖凤殿失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乌黑的烟和冲天的火焰。

我的记忆就是那个时候恢复的。

脑中一片浑噩,我本能地往里冲。

她的婢女拦在我身前,双目空洞,泣不成声。

“郡主……她…在纵火自焚前……吞了毒药。”

我颓然跪在地上,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

她多了解我啊,早早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一举断了自己最后的生路。

两次。

整整两次,我等了上千年,却只是再一次亲眼见证了她的死亡。

你叫我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死后的第二日。

地动山摇,天降暴雨,汹涌的海水卷起巨浪袭向人间。

旁人的生死,我压根不在乎。

可她在乎。

她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

世间奇人,世间趣事,她仅是提及,都能笑弯眉目。

她在乎的,我要替她守好。

陆上的房屋一点点被吞没,所有的生灵四处逃散,唯有我一心往风浪中心处游去。

每靠近一点,骨头碎裂的声音就清晰一点。

看着自己奔赴死亡,我一点也不痛苦,更无畏惧。

从冰冷孤寂的海水里走到她身边是我生命的开始。

从她身边走回深不见底的大海是我生命的结束。

我这漫长的一生啊。

因为有她,遇见了未曾见过的星河浪漫,触及四季流转的雪月温凉。

我救不回她,也救不回自己。

漩涡之中,我的骨头碎的到处都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切了。

我会死于命运的镰刀之下。

但我不悔。

我终于,要去见她了。

无论我会丢失多少次记忆,无论我是在哪个时空与你相遇。

我都会爱上你,义无反顾,始终如一。

——江砚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共有两个时空。

第一个:江远和秦妤安

第二个:江砚和秦依

第二个时空的秦依身死。

江砚来到了第一个时空的赵朝,遇到了小郡主秦依。

赵朝是过去,小郡主已经死在历史的长河里。

江砚的出现可以更改事件,却无法变动既定的结局。

江远和秦妤安也只能梦到本时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