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让霓裳阁有朝廷中人当靠山的传言多了几分可信性。
“可惜她现在几乎都不唱曲了。”纪礼惋惜道:“也不知道何时时才能再听到花月姑娘一开金嗓。”
终归是孩童心性,纪礼转眼便转移了重点,可谁也没想到,他却一语成谶。
花月见霓裳阁里的人大半都已离去,便说:“各位都是霓裳阁的衣食父母,今日扫了各位的兴致,花月深感有愧,今日的曲子就当是霓裳阁请各位来听的。”
她言下之意就是今天听的曲子不用付银子,但眼下这些人都是谒都城里非富即贵的公子哥,根本不缺这点听曲的银子,她这办法对他们而言实在起不了挽留的作用。
眼见无人呼好,她倏而一笑又说道:“正好今日阁主写了首新曲子,花月在此献丑,希望不扫各位的兴致。”
这话比不要钱好使多了,果然那些人听她这样说又都纷纷又坐了回去,伙计们重新奉茶,端上果子,忙的不亦乐乎。
一曲解困境,乐师让出坐席,花月朝那琴师的席位缓步而去,这首曲子她自己弹唱。
琴声悠扬和谐,词填的也叫人耳目一新,一曲终了,听曲的人都还意犹未尽。
眼看此情此景,接下来几个月这首曲子必将要风靡谒都城一段时日了。
“今天可没白来啊,你运气真好。”纪礼冲裴熠笑说:“头一回来霓裳阁就听了花月姑娘的曲,听过她的嗓音,往后怕是再难听得进旁人的曲子咯。”
纪礼夸的上天入地,裴熠却觉得很一般,他于这纸醉金迷的歌舞曲乐实在缺了些兴致,只是见纪礼这般热情不好叫他失望,便敷衍点头道:“是不错。”
“不错吗?词倒是填的不错,曲有误,差了点意思。”霍闲将手里的折扇缓缓合上,清风摇曳吹起他几缕墨色的发丝。
纪礼对曲子的理解只懂一点皮毛,听曲也只图个热闹。
正纳闷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世子爷兄弟,让他今天专在裴熠面前拆自己的台,就听见方才隔着褰帘对花月同样赞不绝口的李嗣说:“世子难道还听过比花月姑娘唱的还要好听的曲子?”
从前来霓裳阁听曲霍闲从不说曲子哪里唱的不好,今日是这京中千金都难求一曲的花月开嗓他却这样说,那平日就不喜欢他,又爱逞口舌的人自然不肯放过嘲讽他。
纪礼虽被霍闲拆了两回台,此时有人替他怼了回去,但他却并不得意,好在只要是在动口不动手这件事情上,只要霍闲有心,就从没输给谁过。
“听过。”霍闲毫不客气的说:“曲唱给人听,听曲的人往往能与之共情,花月姑娘的这幅嗓子倒是不赖,可惜往往过于精雕细琢的东西会缺失了自然之美。”
李嗣说:“说的跟真的一样,那看来你听过那什么自然之美咯?”
霍闲莞尔,那笑都笼在眉眼之间,纵然他今日穿的朴素,却也难掩自身的姿容,“幼时病中曾听过塞外曲,唯有天籁二字可勉强形容。”
纪礼深知李嗣爱逞口舌之快,往日霍闲总让着不与他们计较,可今日霍闲却有些反常……他赶紧打断正要开口的李嗣,看着霍闲说:“你这评定不公平,那人若是你母亲或是你旁的什么亲人唱的,自然再好听的声音都比不上了。”
霍闲并不说话。
雁南王是个快活的主,府里妻妾成群,个个还都能歌善舞,纪礼说霍闲听的是亲人的声音实在是常理之中。
雁南王的风流韵事在大祁上至王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就没几个不知道的,他们几个虽未涉朝政但家里的人都是朝廷里大官,比起其他人,他们对这位雁南世子的家事更是如数家珍。
但也正因为身份特殊,只敢有意无意暗讽他,却不敢直言不讳。
旁人讳莫如深可他自己却毫不在乎。
*
那日在赛马场因天色太暗,又身陷囹圄,仓促之下,并未有过交流。
纪礼目达耳通,便主动担起了向他们介绍自己身边这位大人物的任务——
那小表情比定安候回京那日还要得意几分。
“我们今日是出来玩的,你们的伤都好了吧?”
“没事。”赵彻摆手朝齐青胸口捶了一拳:“看,他一点事都没。”
齐青推开他的手,在衣袍上掸了掸,说:“我们都没事,世子伤到了手上的经脉,现在怎么样了?”
霍闲撸起衣袖,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活动了一下,扫了众人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秋大夫医术高明,这点皮外伤早就好了。”
他说的轻巧,但白皙的手臂还用纱布包着,那里头隐约可见泛着淡淡的红迹,大约是伤口还未结痂渗出来的血水。
纪礼忙扯下他的衣袖道:“你少作点死。”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