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湘蓉也不敢多待，仍旧是嘱咐砚望一定要尝尝那糕点，若是味道不好了，只管让丫头告诉她。
待万湘蓉的身影一消失，万世安便出现了。
“我带了些药，来瞧瞧你的伤，下人们下手不知轻重，你别放在心上。”万世安随手将一包草药放在砚望的身边，顺便拍了拍砚望的肩膀。
好似真的关心砚望身上的伤。
砚望缓缓开口，“你不必在我面前遮遮掩掩。我身上的伤不碍事，不过是取一滴血，画个阵法，我还撑得住。倒是你，不知可忍得了痛？”
万世安大笑几声，“本少爷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是一滴血，本少爷还怕它不成！来人，将本少爷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只见几个小厮抬着一个颇为古朴的箱子，重重得放在地上。惹得万世安一怒大骂他们不懂事，里面的东西摔不得，坏了一件便要了他们的命。
末了，万世安亲自打开箱子，将那里面的东西一一介绍给砚望。
砚望一眼也没看，摇头，“你的东西都不合适。你只需在地上按照我给你的图画个阵法，其他的你都不用管。”
万世安只得黑着脸让人把东西抬下去。
砚望从怀里摸出一张鬼画符递给万世安，“照着它的模样画，需用人的食指沾着人血绘制，其大小随意。中央能坐下一个你就行。”
万世安只看一眼便准备将那张纸交给手下，砚望仍旧端坐在原地，面色不改，“如果是别人来画，你会后悔的。”
“你什么意思？”
砚望抬眼，血红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万世安，“意思就是，阵法自己画，血自己流。”
“什么意思？”
“谁想洗精伐髓，谁就得亲自画阵，谁想脱胎换骨，谁就得以血来换。”
“小满，芒种。”低沉而温润的嗓音传到在场人的耳边，令那三个人全都怔愣在原地。
住持如古佛般的静寂被打破，空洞的眼睛呆呆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声音他不会忘记，死都不会忘记，可那如沐春风的语调，再次唤醒他埋葬在心底最触碰不得的记忆。
被称为“小满，芒种”的两位姑娘也是呆愣许久，本就红了眼眶的小满忍不住落了泪，犹疑且轻声唤：“……师父？”
岸边那黑衣青年将那堆买来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脸上没有了那一贯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哀伤而温暖的微笑，“小满，芒种，回去吧。”
小满和芒种仍旧红着眼眶，可是师命不可违，她二人最听师父的话，千言万语落在唇边不过是恭敬的一个字：“是。”
姑娘们退走了，住持还呆愣着，青年踏上冰面，款步而来：“阿砚……好久不见。”
住持按下心底的悲伤和激动，“你？”
青年的手摸上了住持的脸，一点一点抹去那些眼泪，“阿砚，别哭……”那样哀伤的语调刹那间转换为轻松愉悦的声音：“小郎君真乃人间绝色！”
“……滚！”
回禅院的路上，青年几次欲言又止，脸上的笑容几次变换。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偏偏住持冷着脸，踏着雪，虽盲了眼，一个人却走得飞快。
直到住持关了禅房的门，青年也没鼓起勇气开口。
今年的上元节属实过得精彩！青年笑得苦涩，抱着山下买来的东西，一个人转到膳房忙活。
膳房内热气腾腾，汤圆在锅里翻腾着，青年感觉现在自己的心情就和这些汤圆一样，大起大落，无比刺激。
膳房外，住持红着眼眶，低垂着眼睑，面无表情地扎好了一个文灯。青年在门口探头探脑，像一只踌躇的乌龟。
“亓叔言。”住持开口，手里捻着刚用来画文灯的笔，“我说过的，再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
青年躲在门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满面笑容：“嘿嘿，小郎君说的是，可您心软舍不得我呀！”
杀心都没有，谈何杀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守在山顶，宁可与世间脱离，也不愿成为那屠戮仇人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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