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跪下来,想喊一声“师父”,可嘴巴似乎不受自己控制般,只是呜咽出了声儿,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自从雪至失踪,仿佛带走了桃源谷所有的生气。砚望出走搅乱整个玄门,然后失踪,小满、芒种脱离桃源谷,为非作歹,只有他自己待在桃源,日复一日地修炼。
可是那十年里,桃源谷冷得像是一座没有生机的荒漠。
明明他把谷内所有植物都侍弄得很好,明明他把砚望喜欢的花草养得娇艳欲滴,把雪至喜欢读的话本整理得整整齐齐,把桃源谷所有的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明明他一直都在他们回家,可是谁都不肯回来。
他听到了很多传闻,都说他的师父是被他的师叔害了,他不信,可是那些人说得有理有据,他很痛苦,也很愤怒,他一直相信着砚望,一直与自己内心的挣扎作斗争。
一直想找到雪至还活着的证据去让那些人闭嘴!
雪至看了他一会儿,冲他笑了笑,道:“傻徒弟。”
“为师千里迢迢来看你一趟不容易。不过,你这边似乎灵力更强呀!”雪至说着说着就盯上了他怀里的那支银簪。
相见的伤感还没结束,寒连忙把银簪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雪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什么,最后也没说究竟是在看什么。
“傻徒弟,你师叔这簪子,颇为奇特。能不碰尽量不碰吧。是你师叔主动给你的,还是你央求他给你的?”
寒想起小时候他总是央求要看这簪子,砚望还没说什么呢,雪至就死命拦着不让碰。想到砚望对他的嘱托,便实话实说。道:“是师叔给我的。”
雪至又绕着他飘了几圈,最后在他面前盘膝坐下,道:“你不必跪着了,坐下听我说话。我现在虽然仍旧不能脱离谢汜,但是已经醒过来了。目前这种情况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照你师叔那傻乎乎的死脑筋样,现在指不定又在想什么办法让我脱离谢汜呢!我知道他让你们帮他完成了一个阵法,那个阵法分装在不同的五颗珠子里,只是由于其中一颗有些瑕疵,所以这个阵法没有完成。”
“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现在可以感知到谢汜经历过的一切。这些都不重要。”雪至搓了搓自己的下巴,似乎接下来的话不太好说,他纠结了一会儿大概是想好了措辞,便道:“你还记得你那小师兄吗?”
“记得。谷梁一池,不久前刚刚见过。封印还在,他还没想起来在桃源的事。”寒说。
“你觉得就好办了。”雪至明显开心起来,道:“阿砚搞得这个阵法,一旦完全完成之后,我的灵魂,就是指谢汜身上的和你手里这个簪子里的,这两部分会完全融合。虽然现在我不明白为啥都是我的灵魂,却完全不能自己融合。”
雪至皱眉道,之前干掉那个假货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自行融合的。现在却不可以,不过好在他还是可以随意切换,能够选择在哪个地方醒来。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谷梁家、南田派的人一直都想把他抓回去,其中缘由你也清楚。我很担心他。谷梁一池所修炼的‘秋风过耳’与你所修炼的相生相克,就像我和你师叔修炼的那样。”
“他是除了你师叔之外,最适合来完成这木属性的珠子的人。不过,有一点儿需要注意,在他完成这最后这颗珠子的时候,需得修为略高于你才可以。”
“为何?”寒的印象里,谷梁一池的修为一直是略低于他的。虽然那小子的天赋的确是高,但是他也不差,加上那小子现在一直待在谷梁家,修为方面其实进步得很是缓慢。
“傻徒弟,当然是因为你师叔和谢汜的修为太高了,你又比另外两个小姑娘高不少,这才造成最后这木属性的珠子没有完成。但是赤狐仙吧,又很奇怪,他们能够同时使用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
“你师叔除了能使冰雪冻人之外,还会使雷电之术。也就是说,那天完成那个阵法的时候,你师叔自己就占了一个半的位置,不然依那丫头的修为,怎么可能与你平齐?”
寒想着雪至说的那些,虽然知道目前的情况说这种事的确不太合适,但他还是开口了,毕竟谷梁一池只有一个,万一真的被这奇怪的玩意搞死了,没法完成这最后的一点儿阵法,那砚望一旦灵力出了问题,到时候雪至不在场,那绝对会被南田派的人抓走的。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只需要把灵力注入到这颗珠子里,其余你什么都不用管。前提是,你现在的修为必须要高于我。只有这样,这颗珠子才能完全完成。”
谷梁一池看着那珠子,微微挑眉。这是出自砚望手里的,冰材质的珠子,内部灵力却不是砚望的,但是有一部分是属于砚望的。
“我现在的确略高于你。这点你不必怀疑,虽然不是我自己修炼来的,但是与你同宗同源。是砚望和雪至给我的,他们应该是为了助我突破瓶颈,但是谷梁家帮我把他们留在我体内的灵力全部吸收转化为我自己的了。”
寒点点头,谷梁一池毫不犹豫地将灵力注入其中。只是一瞬间,那种经脉都要被撑爆的感觉盖过了腿上的痛苦,但是他咬着牙没哼出声。
外面的砚望显然是感觉到了,因为那猩红色的灵力陡然间气势暴涨。寒出了一身冷汗,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害怕。他也怕谷梁一池不能成功,那么砚望做的一切就白费了,五颗珠子还得重新来一遍。
但是当那声熟悉而响亮的“阿砚”响起的时候,他差点哭出来。面前的谷梁一池气喘吁吁,虚弱至极,有气无力地不满道:“喂!备受折磨的人是我,你哭什么啊,一个大男人,害不害臊——嘶,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