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诀别（三）
两人终究还是不欢而散。
这大约也是这几日里他们唯一一次谈话时间比较长的了。砚望还是每日都按时过来，照例问谢汜怎么样。谢汜只说一切如常，砚望便放心离开了。
砚望看起来似乎更憔悴了。谢汜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心虚烦乱，连日来心事重重也憔悴了些，无心再想之前脑补的那虐心虐身的话本情节，他觉得现在自己就够惨了，即便正室被抛弃，也没有他现在这么惨。
砚望这几天除了去给谢汜渡灵力，就是待在自己房间里，关着门，还设下了阵法。谢汜一路尾随他过来，就是想通了，觉得以后的自己如何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他俩还没决裂，自己之前那么别别扭扭地单方面情绪激动，有点儿不太地道，是以想给砚望道个歉。
没想到砚望把自己一直关在屋里，谢汜没法，只得又回去。
砚望直到谢汜离开才将一直憋在喉间的一口鲜血咳出来。他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与已经长到耳边的红发对比鲜明。他将袖子往下扯了扯，遮掩手臂上的伤。他的面前是一个用血画的大阵，走势繁杂，多处重叠，令人眼花缭乱。
他很久没有像这样直接徒手画阵法了。画完又细细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心来。此阵是赤狐仙族的秘法阵，只有长老们才被允许在特殊的时候使用。这样关乎性命的阵法，须得用赤狐仙的鲜血来画，旁人的血反而会坏了阵法。
砚望自幼学习族中各种秘法，这样的阵法于他而言是再平常不过。只是在赤狐仙镇以外的地方使用这阵法，无异于挑战家规。
他缓了一会儿，待到呼吸平缓之后，掏出随身的银簪，小心翼翼地放在阵中。
起初阵法没什么变化，砚望不免有些担心，待到雪至的灵魂突然出现的时候，他才略微放下心来。
其实也不算是雪至的灵魂，这更像是一抹由灵力强行拼凑的残魂，很虚弱，似乎随时都会散掉。
阵中的鲜血突然一股脑地向银簪涌过去，大量鲜血被银簪吸收，地上的阵法也逐渐消失，到最后全部包裹在银簪上，纹路依旧清晰可辨。
砚望一直盯着雪至的残魂，直到银簪吸收完所有鲜血，才将注意力放在银簪上，他缓缓吐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吸气，就这样重复了几次后，低声地说：“师兄，不要怪我。”
他伸出颤抖不已的手，缓缓覆在银簪上，拿到银簪的一瞬间，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将银簪扎入自己的心口。疼痛使得他蜷缩起身体，呻吟出声，大口喘息，鲜血不停地从他嘴角流出，滴在他月白色的袍子上，显眼得很。
心口处只有晕开在衣服上的血迹，大量流出的鲜血都被那支深深扎入身体的银簪吸收了。
漂浮在砚望面前的那缕残魂，霎时间变得血红，像是吸足了血。
砚望蜷缩着倒在地上，银簪依旧被他用力按在胸口。他努力睁眼看着面前血红的残魂逐渐变得雪白，再慢慢变透明，最后化作一团灵气被他胸口的簪子吸收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把簪子拔出来了，意识也开始游离，恍惚中他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向他冲了过来。
晕过去之前，他想，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被人看去了，真是有辱门风，千万不要给雪至知道才好，不然那家伙又得强行苏醒祸害谢汜了。
半盏茶的时间之前，谢汜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走到桌边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胸口一阵阵的钝痛，像是有人抓着胸口的肉使劲儿拽似的。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着桌沿勉强站着。这种情况怎么回事他是知道的，无非就是雪至又要强行苏醒罢了。可是待在这个结界里，砚望又设下阵法，哪里来的危险导致雪至的灵魂反应这么强烈？
“你别这样。”谢汜艰难地开口，“再有几天你就可以完全苏醒，你急什么。”
那种生生将他撕裂的痛苦不减反增，谢汜咬咬牙，一路跌跌撞撞地往砚望那边走过去。砚望闭门不出，也许是走火入魔了，导致雪至激动成这个样子。
可是，他终究还是倒在了树下，雪至抽完了他体内所有的灵力，并且似乎比以往更加强大了。
这边两人相继晕过去，外边戈壁上晃悠的谷雨也遇到了不太顺心的事儿。之前戈壁上莫名其妙出现秃鹫和巨型蜥蜴本就让她很糟心了，虽然她没能直接干掉那两种糟心的东西，但是砚望帮她干掉了。
她离开家之前，砚望还跟她说在她身上设下阵法可以让普通魔物不近身，她虽崇拜砚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疑惑的。这趟出来前期没有遇到什么魔物，后头倒是遇到了一些，不过那些魔物一感知到她就跑，她一个也抓不着，不由得对砚望更加崇拜。
然而，砚望在她身上留的阵法只管吓唬魔物，不管吓唬活人的。是以，她又碰到两个难缠的家伙，其中一个还是赤狐仙。她一眼就认出来那赤狐仙就是红纤姐姐。时隔多年未见，她尚不敢露面。
砚望十二年前的遭遇她多少听爷爷提起过，那么惨绝对和赤狐仙脱不了干系。而红纤绝对就是被派出来抓砚望回去的那批弟子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