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时不时有惊惶的人窜过,李清潭好不容易逮着了严去寒,急切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呐!”严去寒白眼一翻,脸色绝望,“药柜子都被他们给打翻了,还有人给压在了下面。还有手脚折断正在静养的病人也吓得下了床到处跑,我都分不清谁是医师谁是病人了!”
“葛先生呢?”
“他腿脚不便又睡得早,这个时候能醒就已经不错了。”
两人正在嘈杂中通过互相嘶吼来进行交流,这时忽然听得南院院中传来不知是谁的一声厉喝,道:“文玉九仙!莫要装神弄鬼!有种的就出来正面跟老子打一场!”
虽然这时南院吵吵嚷嚷,但是这声音胜在中气十足且言辞清晰,于是立刻就有人响应了起来。有些人附和请战,胆小的人则嚷着文玉九仙来了,逃得更加乱套。
李清潭脑袋一阵一阵闷疼。清心馆创立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样失态的局面。
眼见严去寒又要跑去其他地方组织秩序,李清潭急忙又一把拉住了他,问道:“以前用来给馆内众人传达讯息的那口大钟呢?”
“敲钟的棒槌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难道让我们用头槌吗?!”
李清潭脸上一抽,眉头紧皱。
严去寒似乎注意到了自家馆主的为难,于是提议道:“要不然换个方法吧,只要能先让大家冷静下来就行。”
听罢严去寒的办法,李清潭腰背一挺,正色道:“不干……”
“为什么不干?”
“有损形象。”
“都这个时候您老还注意什么形象啊!”严去寒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就在他搜肠刮肚地想应该找点什么话来批评馆主的时候,忽然南院房顶上传来一阵崩天裂地般声响,嚓嚓呲呲,跟用锥子扎进耳朵样刺耳。
严去寒捂着耳朵往房顶上看去,只见一人站在房顶上,那笔直的身姿好像一根杆子插在那里,一手提着面铜锣,另一只手拿着捣药时用的药杵。
严去寒道:“没想到陈副馆才是真正管用的人,居然提前一步把我想的方法用了。你还嫌丢脸,看看这效果多好。”
效果的确立竿见影,之前还在鬼吼鬼叫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都安静了下来,改为了目瞪口呆一齐盯着房顶。毕竟这样烦人的锣声,实在是和闹鬼的气氛大相径庭。
李清潭微眯着眼睛抬头望着房顶上的人影,眉头微皱,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道:“他从哪儿搞来的铜锣?”
然而没人附和他,严去寒早就去跑去陈空桐那边了。
?
黑暗,潮湿,寒冷。
像是被一卷黑色的绒布从头到脚包裹住,又像是漂浮在没有任何光线的黑雾中。
原本还很清晰的意识,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之中,慢慢地,就会越发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睡了。
远处的嘈杂声也逐渐消失了,四周重回一片寂静。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那些之前还吵吵嚷嚷的人呢?为什么忽然安静了?是遇见了什么?还是自己其实已经不在清心馆里,而是在不知不觉中掉入了地狱?
越发的毛骨悚然,但又越发地无法挪动手脚。明明没有任何东西束缚住自己,可是身体就像是冻僵了一样根本毫无知觉。
又有声音了。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响彻在耳边。
这是——火焰燃烧的声音。
刀斧砍入肉身的声音。
撕心裂肺痛苦至极的惨叫声。
?
“羽千兄?羽千兄?”
模模糊糊中,仿似有人正在拼命叫着舒羽千的名字。舒羽千努力地挣扎了一下,却仍是没能睁开眼睛。
是……柳如风在叫自己吗?
“舒羽千!!”
舒羽千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不是柳如风的声音,自己还在清心馆内,柳如风不会这种时候到这里来。
他混沌的脑子开始逐渐恢复清明,看了看旁边,自己正跌坐在药房外面的走廊上,靠在楚梦还怀里。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了,嗓子干得发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梦还像是知道他如今的情况般,放缓了声气,抬袖为他擦了擦汗,道:“我从南院那边过来找你,就看到你跟昏迷了一样蜷缩在屋子角落里,浑身都是汗,还不停地念着……「如风,如风」。”
“如风……”舒羽千呆呆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阴沉沉的墨色天际,绵延的灰黑看不到一丝星月的影子,“我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