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柳如风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一直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天雷打下来他都懒得动一下，看着非常急人。
“既然吃饱了，那我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柳如风看着舒羽千微微一笑，配上他那张还颇为出尘脱俗的脸，让人仿如清风拂面，“你一直呆在谷里，还从来没见过杭州城这样的地方吧？”
舒羽千的眼睛一下又放出了光，虽然他在努力克制，但仍是能看出他无比雀跃。
“咳咳，出去逛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刚好，刚好我也有些东西想买。”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果然，柳如风眯起了双眼，慢悠悠地问道：“师兄……你竟然还有闲钱出来买东西吗……”
真想叫这个人永远闭嘴。舒羽千在心里默默地想。
酒足饭饱之后，再绕着热闹的夜市逛上一圈，对舒羽千这样不食酒色的人来说已是莫大的享受。
柳如风这样看上去就懒洋洋的人，自然走路的步伐也不会太快。
不过也刚好，这里什么东西对舒羽千来说都是稀奇的，他一直睁大了眼睛左顾右盼，却又害怕和柳如风走散，不得已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柳如风自然发觉了舒羽千的窘迫，便开口道：“师兄，我可以牵着你走。”
他说出这句话时如此自然随意，就像在说晚上吃了什么一样平静，然而舒羽千却被吓了一大跳。他腾地往后一跳，警觉地盯着柳如风。
“大、大街上的，牵着手成何体统？”舒羽千满脸通红，忍不住微微抬手用袖口挡住了脸。
柳如风见舒羽千如此反应，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他伸过手去，自然而然地握住舒羽千挡在脸前的那只手，垂在身侧，而自己，则仍如方才那样慢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这街上人来人往，可是没有谁注意到这样自然而微小的一个动作，除了舒羽千之外，也没有谁在意谁和谁的手牵在了一起。
可是明明刚才舒羽千还反应那么强烈，当柳如风真的伸手过来时，他却又忘了拒绝了。
舒羽千尚自沉浸在羞愧难当中，连反应都慢了半拍。直到柳如风又重新问了一遍，他才猛地啊了一声，呆呆地道：“你……你说什么？”
柳如风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又第三次地问道：“我问你，你怎么会突然出谷来找我？”
“你、你不告而别，我作为师兄，当然要出来找你了。”
“别扯那些没用的。”柳如风轻笑着摆了摆手，“我十岁开始偷溜出谷，这么多年，哪怕我快死在外边儿了你都没出来找过我，你现在说这个觉得我会信吗？”
舒羽千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视线，也无奈道：“你知道……我对谷外又不如你那么熟，而且师父也说过不用找你。”
“他说不用找我，你就真的放心把我扔在谷外自生自灭？”
“师父也说了，他说你快死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柳如风没开口但也感觉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他转过头，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舒羽千。
舒羽千试图补救一下，道：“你不要难过啊，其实我和师父还是真的很担心你的。你看你好几次拖着最后一口气回谷，师父都是不眠不休几昼夜，非得确认你平安无事了才愿意去休息。”
柳如风还是看着舒羽千，他眼神不如舒羽千那般清澈，甚至总是有点没睡醒的感觉。
睫毛也很长，额发搭在上面，遮了大半的眼神，常常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别人都看不透，舒羽千当然更看不透。他觉得浑身发毛，无所适从。
这时柳如风却突然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把他整个人都推得往后微微一仰。他笑道：“师兄，你怎么这么较真呢？”
舒羽千的脸又红了，他别过脸，看着路边的小摊，那里的人们正在准备夜市的东西，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发觉有这样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从自己身边经过。
“为了我不眠不休几昼夜的不仅仅只有师父，还有你吧，你怎么不说呢？”柳如风见舒羽千不说话，便又继续笑道，“而且师父休息了之后，看护我的还是你吧，你怎么也不说呢？”
舒羽千的脸还是没有转过来，只能看见脸颊一侧透着微红，半晌，他才小声道：“这些……都是医者本分，有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但是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柳如风看着他，“我知道你和师父都还是很关照我的，所以没必要给出来找我这件事强行安上什么关心我的旗号。说吧，谷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师父以前的仇家找上门了吗？”
“这倒没有，但是……”舒羽千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知道师父以前有很多仇家？”
“我出来这么久，对于我们师父以前在江湖上到底干了些什么事，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柳如风笑了笑，“你当着欧阳岚尘的面都不敢说，到底是什么事？”
舒羽千抿着嘴唇，左右张望了一下，确信周围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凑到柳如风耳边道：“师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