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安城距离晋城不算太远，也就四个小时的飞机。
一下飞机，宋时萱就赶紧给手机开了机。
然后……
她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有骚扰信息，垃圾短信，还有那些个记不起来的人的。
底部菜单栏上鲜红的一个点，显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一打开，全是宋时希的，她手指抖了一下，赶忙拨了回去。
“喂，时萱吗？”
是景岚女士，虽然语速很慢，但听来还好，应该不会有事。
“你回来了吗，要不要时希去接你？”
宋时萱松了口气，笑了笑：“不用啦，我一会出了机场自己打车就好。”
机场空荡荡的，她拖着一个行李箱，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万向轮滑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有了些许嘈杂感。
“嗯嗯嗯，快了……”
景岚女士还在说：“那个百里云冰，我查过了，是个好人，但是，你们都是女孩子啊！”
“你总归还是要找个人好好过一辈子。”
“…………”
宋时萱指尖有些凉，晚风劈头盖脸地吹过来，长发不停拍打着她的脸颊。
景岚女士是文化人，不会有什么粗俗的语言或者举动。
但这话也已经很明白了，她并不是很希望自己和百里云冰在一起。
当然，景岚女士的语气也没有那么强硬，应该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宋时萱机械地安慰着自己。
机场的广播和手机另一边刺耳的铃声同时响起，还有宋时希的声音。
“姐，怎么了，什么情况？”
宋时萱放下行李箱，修长的手指攥着手机，攥到指节发白。
“你快点过来，妈这边情况很不好，现在去急救室了！”
可能是那边太过于兵荒马乱，没等她开口，宋时希就挂掉了电话。
“啪嗒”，她浑身无力，手机脱了手，直直坠到了地上。
灯光泛着浅淡的黄色，却照不到她的脸上。
宋时萱脸上泛着惨白。
我……我要赶紧过去，景岚女士，你撑住，我马上到！
念想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她弯腰捡起碎了屏幕的手机，急忙拦下来一辆出租车。
“师傅，安城第一人民医院麻烦快点。”
“好。”
宋时萱坐在后面，手指紧紧绞着，心头的那抹不安越发强烈，像是要出什么大事。
明明是初夏，明明她穿着长袖外套，可刺骨冰凉的寒意还是有如附骨之蛆一般缠了上来，从皮肉开始，钻进了骨头里，让人遍体生寒。
她的手很凉，在这个季节里，凉的近乎可怕，手心粘腻，满是冷汗。
司机确实很快，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
可宋时萱还是觉得很漫长，漫长到让她觉得，十几年的学校生涯都没有这短短的十五分钟那么长。
司机刚停稳，宋时萱就拎着行李箱冲了出去。
司机愣了一下，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片刻，他回过神来，放下车窗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哎，姑娘，你还没付钱呢，姑娘！”
宋时萱听的分明，却头也没回。
她跑的有点急，呼吸里带着喘息声：“我叫宋时萱，你去亭轩阁三号楼要钱。”
亭轩阁，这个地方司机听说过，那里的房子都是别墅，一栋一户人家，非富即贵。
他一时哑了火，说不出话来，一分钟后，他踩下油门，离开了。
“准备出发，全程大约六点九公里……高德地图持续为您导航。”
导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语音粘在风里，飘向了远方。
医院到底不算什么好地方，空气里充斥着难以忽略的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几个病人或缠着绷带，或捂着伤处，被亲属扶着，渐渐远去。
曾经有人告诉宋时萱，火葬场和医院，归根结底，其实是差不多的地方，都目送过难以计数的人匆匆离去，都有人为之怮哭，为之沉默，也一样都有活人跨出这扇门。
前台的护士在整理资料，宋时萱一过去，那护士就立马抬了头，像是“看”到了似的。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哦，请问一下，景岚女士住在哪个病房？”
“稍等。”
女护士噼里啪啦摁着键盘调取资料，那一下下的声音像是砸在宋时萱的心上，泛着密密麻麻的细碎的疼痛，蛛丝般裹住了她的心脏，让她难以喘息，却又不至于落下泪来。
这种红着眼眶却又哭不出来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难过。
“二楼13号，现在在急救室。”
“好的谢谢！”
那个护士刚说完，宋时萱就道了谢，一晃眼的功夫，小护士再抬头，人就不见了，前台就只剩下她一人，目瞪口呆的喃喃自语。
“还拖着行李箱呢，这跑的也太快了……”
宋时希守在急救室门外，门外的座椅冰凉刺骨，她坐着，双手的十指交握，抵在额头上，颤抖着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