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风从不知何处变了个圆木桶出来,桑柔下巴都快收不住。
烧了水,热水装满了桶,又帮她从柜子里备这备那,终了笑问她:“要我帮你洗头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秦风却站在门口不肯动,抱着手,乖巧地看着她。
“那个,你,要不先回避下。”
“阿柔应该是要我帮你洗头的吧?”
她这才明白了这复读机的目的,败下阵来,“要。”
“阿柔说的哦,那我来了。”搓着手就往前来了。
“也要我帮你洗吗?”
原是句客套话,没想到这人没脸没皮,笑眯眯道:“好啊。”
两三刻钟后,两人的头俱是湿淋淋的,单衣也湿了大半。
秦风倒是无所谓,贴着湿漉的发,拿了帕子替她擦干,又将室内的火盆生得再旺了些。
而视线下移,那单衣贴着肌肤,勾勒出弧度,于是他立马收回视线,赶忙擦干了,将她的发盘起,换了新的热水。
“阿柔先洗,我出去了。”
“唉,你头发还湿着呢……”
门被关上,人已经不见了。
她只能速战速决,然后出门去寻他。
环视一圈,却见他光着膀子,在溪边洗澡,这大冷的天,她顿时心疼不已,立马上前给他送了帕子。
“怎么洗凉水?”她皱着眉,将他拖进室内烤火。
“这有什么,习惯了。”
她捂着他冰冷的手,哈气轻声问:“好些了吗?”
“嗯,本就不冷的。”
“我见还有些热水,你用热水再洗洗可好?”
“没事。”
“不行。”她撇着嘴,以往便罢了,如今就在她面前,怎么能叫他受这样的委屈,“我帮你洗。”
拗不过,等秦风迷迷蒙蒙地坐进热水桶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水是不是不够热?”
她在身后替他抹上些香胰,激得他一哆嗦。
刚才那么努力压下的东西,在那指尖轻柔的触感下瞬间溃不成军。
“不是,”他快热死了,“要不,我自己洗吧。”
“害羞了?”
她笑着向前探了探,去看他的脸,芬芳瞬间扑面而来,更热了。
“才没有!你洗就洗,替我擦仔细些!”
嘴硬的下场就是他经历了此生最煎熬的一次沐浴。幸好光线昏暗,水中又掺了浴粉浑浊,这才没露出馅来。
桑柔软软又带着心疼的轻触裹挟着快如疾风的电流,涌进他的四肢躯干。
“你后背这些伤,一定很疼吧。”
他脑袋里全是些有的没的,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能囫囵答:“不疼。”
“是何时受的伤?”他愈发僵硬。
除了那断魂阵钉的疤痕,她一概不知。
“七弦宫在江湖上,是武林的公敌,”他趁她愣神,将她手里的帕子抢了,自己洗起来,“三门六派九宫,皆在锦衣卫掌握之下,只有一个七弦宫不受控制,自然很是艰难,所以受些暗算也是正常的。曹景山这人虽阴狠无比,但七弦宫若是没有他,这些年光靠太后一人也撑不下来,你当时是怎么带曹景山掉下悬崖的?他应该不会想杀你的。”
“他想杀秦曼蔓,我便催眠他了,差一点他就可以自己掉下去。”
他揶揄:“灵娜那两个月,竟都成了教你了。”
桑柔点点头,“开头是有些艰难,因为我不知道催眠会发生在哪一刻,所以就用痛觉来对抗,慢慢地,我就发现规律了。”
“阿柔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那阿柔,可不可以以后不要催眠我?”
他笑嘻嘻地趴在桶边,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好。”她坐在一旁,将干燥帕子烘热了,又怕他泡久了干渴,给他递了杯茶,问,“太后是不是怀疑曹景山了?”
“嗯,虽然锦衣卫绑架你的事情,太后最早怀疑是奉月谷泄露了你的身份,但奉月谷在江湖上向来中立,甚至可以说和锦衣卫是完全敌对的,所以怀疑对象只剩曹景山了。”
“为什么奉月谷和锦衣卫是敌对的?”
“奉月谷世代守护的,就是我们身后的这座苍黄山。”
见桑柔愣住,秦风接着解释道:“苍黄和西京分属先朝仪景和寰辕各自的国都,寰辕帝王历来厌恶苍黄,所以奉月谷不可能和皇家互通的。”
“那锦衣卫控制的江湖为何不对奉月谷下手?”
“不是不想,是根本找不到奉月谷何在。”
原来如此,江湖事果然就多了些传奇色彩。
“我当时随白子夜回奉月谷,也没有进去,而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山脚下等了好久,才等到宇文笙来见我。”
“原来如此,那白子夜呢?是因为锁金殿的缘故吗?”
“嗯,而且白家还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白子夜的身份过于复杂,只要他不涉政,朝中不会动他的,”秦风转着手里的杯子,递回给桑柔,脸上有些为难,“过几日阿柔点茶给我喝好不好?”
“好。”
他还是趴在桶边,眼睛骨碌地转来转去。
“怎么了?”她问。
“那个,我洗好了……”
“啊,好的,”她脸红了红,几乎是仓惶地往门口走去,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回来,“那个……”
秦风已经起身。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三步作两步,将火盆上架着的帕子给他递去,躲闪着眼神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