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你还是嫡子，帮她坐上了主母的位子呢。”
花弄影这话是直往柳寒舟心窝子上戳的，说到底，柳寒舟养成现在这样淡漠疏离的性格，也和林氏的脱不了关系。
这是柳寒舟的死穴，所以他哪怕知道是陷阱，也会自己跳进去。
柳寒舟的面色几经变化，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目光沉沉，苍白着一张脸问道：“在哪里？”
“嗯？”
“那个地方在哪里？！”
花弄影见他果然上钩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轻声道：“跟我来吧。”
……
柳寒舟跟着花弄影来到林氏的院子，外面守着的丫鬟已经因为药物昏睡了过去，院子里一片黑漆漆的，花弄影那身红衣在微弱的月光就显得格外的渗人。
柳寒舟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花弄影见他停了下来，不由的开口道：“别担心，你母亲她已经睡着了，不会发现我们的。”
柳寒舟点了点头，跟着花弄影进了屋子，穿过前室进入里屋，便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林氏。
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她的额头上流着冷汗，眉头紧锁着，嘴唇还在轻微的颤抖着。
柳寒舟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跟着花弄影来到一幅画面前。
花弄影揭开这面画，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的按了下去，整面墙就在他们眼前侧翻了过来。
这面墙背后是一条阴森森的通道，光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花弄影拿过一旁架子上的蜡烛，一转身就看到他犹疑的站在那里止步不前，讥讽的笑道：“就差临门一脚了，公子莫不是后悔了？”
柳寒舟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走吧。”
柳寒舟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进入了甬道。
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内外的温差之大，如今外面正是热的时候，稍微穿的多一些就会汗流浃背，可是在这里却感觉到了冷意。
除此之外，这里的气味也不太好闻，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已经生出了一股腐烂的霉味，其间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借着微弱的烛光，两人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程，进入了一间石室之内。
石室很大，左右两边都是牢笼，黄色枯草上还有一大片干枯的血迹，而对面是一扇被锁死的门，柳寒舟推了推，发现门外还堆了石头，已然将后路堵死了。
“这里是……”
他疑惑的看向花弄影，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答案，然后就见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笑的他毛骨悚然，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
“这里，就是你母亲当初生你的地方。”
花弄影的话一下子就肯定了他的想法，让他如同晴天霹雳般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花弄影很是满意他的表现，绕着他边走边说道：“同你一起出生的，还有数十个孩子，有男有女，他们的父母大多来自一些贫苦的村子，即使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其实这件事情吧，本来也是你情我愿，林氏为了争宠假装怀孕，然后出钱买下孩子，最后给他们一笔钱，以后就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幽幽的道：“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林氏这个人生性多疑，根本就不会让他们，有将秘密说出口的机会。”
“你被选中之后，这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刚出生的孩子和你的父母，都被灭口了，一个不留。”
柳寒舟转过身来，拳头死死的攥着，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着，不甘心的反驳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证据呢？”
“你要证据？好啊！”
这样说着，她走到那扇关闭的门面前，指着它厉声道：“你从这扇门出去，经过甬道，一路往南，在那片枫树林子里，有一座枯井，那里埋葬着所有人的尸骨。”
柳寒舟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扇封闭的门，怀疑、期盼、悲愤、失望、甚至绝望，眼中什么情绪都有。
花弄影走到他面前，从怀中拿出一叠纸塞到他的手中，道：“这里面，是我查到的，所有失踪人口的名单，你大可以自己去查，相信以柳大公子的本事，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脸，没有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然后道：“其实公子心里已经相信了，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而已，毕竟，这可算是……”
“灭门之仇啊！”
最后五个字，她是凑到柳寒舟耳边说的，声音不大，却极其清晰，一字一顿的，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在他心里一遍一遍的沉浮。
柳寒舟身体轻微的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悲伤，还是因为愤怒。
他后退了好几步几步，离花弄影远了一些，用一种看仇人的目光看着她，恨恨的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让我和柳家反目成仇？”
这就是为什么，你上次没有杀我吗？
因为你想让我替你动手，除掉柳家？
后面两句话他没有说，但是花弄影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颇为无辜的看着他，还有些委屈的道：“公子不要说的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杀你父母的是林氏又不是我。”
“我只不过是在适当的时间，让该知道的人，知道而已。”
比如你，再比如……柳莫风。
花弄影眸中暗光一闪而过，但是因为太过黑暗的环境，以及现在柳寒舟的情绪不太稳定，以至于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其实柳寒舟也知道这些并不能怪她，毕竟立场不同，不管怎么做都是应该的，他只是心里难受。
就好像溺在了水里，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谁能来救救他……
柳寒舟此刻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内心的悲恸如同千军万马而至，那种感觉，就好像是……
孤鸦栖寒树，十里花尽衰。
可是花弄影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她附在他的耳畔，压低了声音问道：
“公子，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你会，怎么做呢？”
那个声音，柳寒舟想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忘记了。
她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撕扯他血淋淋的伤口，无法忘记。
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