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记得崖下当日事
三年前。
比暮崖下，毒老头摆弄着手中的药草，眼睛时不时的飘向屋内，那里面躺着一个少女，是他在悬崖下的那口冷泉里捡到的，长得极好。
他的眼中闪烁着精光，似乎还有些疯狂，当听到屋内传来响动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冲进屋里，连外面珍贵的药草都顾不上。
小姑娘悠悠转的醒了过来，既没有好奇，也没有惊慌失措，她很安静，毒老头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她只是发呆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得想个办法将她留下来呀。
毒老头这样想着，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温和的道：“小姑娘，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姑娘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他两眼，抿着嘴巴不说话。
毒老头被她那一眼看得浑身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看透了一样，极其怪异。
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想什么呢！
他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家住在哪里呀？”
“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吗？不记得就好。
毒老头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作出一副分外为难的样子，道：“小姑娘，你这应该是体内的毒侵袭到大脑了，这毒厉害的很，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毒？”
小姑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陷入沉思。毒老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继续道：“是啊，老头子我之前为你把脉的时候，发现你体内淤积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毒素，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小姑娘不说话，毒老头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会儿，半开玩笑道：“其实原来的事，你忘了也好，我之前救回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身上有很多被打的伤痕，再加上这个毒，想来你在原来的家里过得也不是很好。”
“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爷爷，以后就留在这里，和我老头子搭个伴了。”
毒老头忐忑的等着她的回答，小姑娘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歪着头试探的喊道：“爷爷？”
“唉，好孩子，没想到我人到老年，竟然还能收获这么水灵灵一个孙女，好，好啊！”
毒老头有些欣慰的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是泪。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道：“你身子骨弱，爷爷在外面给你熬了药粥，我去给你端过来。”
“好，谢谢爷爷。”
小姑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看的毒老头心花怒放的。
她出去将药粥端了进来，然后递给小姑娘自己吃，看着小姑娘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若是他的小徒弟还活着，想来也有她这么大了。
毒老头这样想着，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悠悠的叹了口气，笑的越发慈祥，道：“丫头，要不我重新给你起个名字吧！”
“啊？名字？”
小姑娘茫然的看着他，然后低着头想了一下，便点点头答应了。
毒老头见到她点头，显得很是高兴 ，笑眯眯的道：“嗯，老头子我姓花，你就跟我姓，叫……”
“花弄影。”
他想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高兴的道：“就叫花弄影，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
“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毒老头一双眼睛希翼地看着她，像极了寻求夸奖的小孩子，花弄影抿嘴笑了一下，甜甜的道：“谢谢爷爷，很好听。”
毒老头听到她的肯定，更加高兴了，笑着叫她新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而花弄影也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回应着。
“呵呵，小影。”
“爷爷。”
“小影。”
“爷爷。”
……
过了几天，花弄影的身体好了一些，毒老头就开始教她一些用毒的常识，辨认各种各样的毒草药 ，一个是对她本身就怀着几分愧疚，另一个则是不希望当年的悲剧再度重演。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花弄影在毒之一道上竟然颇有天赋，比之当年的小徒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的同时，也让他越发纠结起来。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为了研究毒道不择手段 ，甚至因此身上背负着好几条人命，连小徒弟都……但是他却极为惜才，尤其是在毒道上的天才。
可是还没有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之前下在花弄影身上的蛊毒就突然发作了。
那是蛊毒第一次发作，也是最厉害的一次。
那蛊毒名叫“缠丝”，是他研究了一辈子的巅峰之作，只是缠丝蛊的生存环境极为苛刻，须得是元阴之体的少女之躯，他找了很多年都没有结果，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让他捡到这么一个人，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极为符合的人，可以想象他当时是有多么的欣喜若狂。
他当即就将蛊毒种在了她体内，以防止中间出现什么差错，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以花弄影的天赋，若一心钻研此道，他日后的成就必定高于自己，现在去……
就算他一年以后为她取出蛊毒，这一年里各种毒药伤了的根基，也是无法复原的，最后满打满算，也最多只用两年好活。
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
“爷爷，我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花弄影躺在床上，浑身不停的抽搐着，痛的将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身上的冷汗将衣服都浸湿透了，汗津津的贴在身上，极不好受。
毒老头愧疚的看着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小影，爷爷对不住你，你身上的毒，我……”
“我现在还没办法给你解。”
花弄影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勉强的笑了一下，轻声呢喃道：“我不怪你……爷爷，我不怪你。”
毒老头听到她这么说，眼中的愧疚愈盛，甚至都不敢再多看一眼这张脸，那样痛苦，苍白无力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小徒弟，她死前也是这么说的。
我不怪你，师父，徒儿从来没有怪过你。
所以不要自责。
毒老头想到这里，鼻子突然一酸，他扭过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连忙出了房间，然后从外面端进来一碗黑漆漆的药，刺鼻难闻的味道让花弄影生理性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她最后还是喝了下去，一瞬间，奇怪到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努力将药吞了下去，不到片刻就感觉身上的痛减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