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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尾声下

“哈哈哈!笑话!”宋科长大笑三声,“我紧张?我这么临危不惧的人,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小瓜同志,你实在是有点儿幽默了,笑死我了。”

翁施用一种揶揄的眼神打量他,宋科长耳根一红,清了清嗓子:“懒得和你说话,你继续研究学术垃圾吧,我睡午觉去了。”

他站起身往卧室走,翁施说:“宋老师,你怎么同手同脚了?”

宋科长脚步一顿,尴尬地干咳三声,生硬地说:“坐久了,血液不循环。”

“哦哦哦,”翁施抬高音量,“反正不是因为紧张,对吧?”

宋科长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哐”一下撞到了门上。

翁施笑喷了,宋科长恼羞成怒,狠狠往门上踹了一脚,结果踹到了大脚趾,惨叫一声后,单腿蹦着进了卧室。

“宋老师,”翁施跟过去敲敲门,“你脚趾头没事吧?我好紧张呀!”

宋科长无能狂怒:“滚滚滚!”

翁施笑得直冒泪花,开门冲进了房间,给了床上的宋科长一个熊抱。

其实翁施都明白,真正紧张的人不是他,而是宋科长。

翁施的每顿饭都是宋科长找营养师制定的营养餐,宋科长本来想把菜单交给饭店,让厨师直接料理,又担心饭店用的食材不新鲜、担心店里的厨具不干净,于是他每天早晨自己亲自去集市买菜,请了经验丰富的阿姨按时上门做饭;每天晚上十一点,宋科长准时监督翁施上床歇息,有时候工作任务十分繁重,宋科长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自己独自加班到凌晨,也要保证翁施睡足八小时......就连翁施一天上多少次厕所他都悉心记录,翁施打个喷嚏他就担心的不得了。

所有的所有,宋科长为他做的所有事情,翁施都明白的。

这么多真挚的爱意,早就将他的忐忑和不安消弭了,所有人都知道翁施不害怕,只有阿尧不知道。

那天晚上,翁施在笔记本上写:因为阿尧是笨蛋,是很喜欢小翁的笨蛋。

宋尧用红笔在笔记本上做了回复,他把“笨蛋”两个字圈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叉;又把“很喜欢小翁”五个字圈起来,画了大大的勾。

小手术毕竟也是个手术,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是需要直系亲属确认签字的。

翁施本来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但医生说最好还是有家属在场。

最好有家属在场,意思是也可以不要,那还要不要告诉爸爸呢?

翁施紧紧攥着手机,抬头看了看宋尧。

宋尧看出了他的纠结,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自己做决定。

“我去阳台抽根烟。”

翁施抿了抿嘴唇,犹豫片刻后,还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嘟”声响起的霎那,翁施心跳也跟着加快,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

十五岁那年,爸爸没有陪在他身边,这一次爸爸会在吗?

“喂?哥!”翁则接起了电话,“你都多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昨晚上我想和你视频,你怎么没有接呀!”

翁施笑着说:“我最近睡得早,十一点就上床了。”

“啊?”翁则抱怨,“什么嘛,这么早,你还是不是年轻人啦?”

翁施都能想到弟弟撇嘴时候的样子,笑着说:“最近身体出了点小毛病,要早睡,你也要早点休息啊,虽说是放暑假,但也要规律作息的。”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啰嗦,”翁则嘟囔了一句,问道,“你刚刚说你身体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翁施问,“爸爸在吗?”

“在在在,”翁则喊道,“老爸,哥的电话,找你!”

片刻后,翁施的爸爸接过了电话:“小翁?”

“爸,是我。”翁施感到了几分莫名的局促,“那个......你们吃饭了吗?”

爸爸回答:“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翁施垂下头,盯着自己衣角冒出来的一个线头,盯了好几秒,才问,“你后天有时间吗?”

“后天?”翁施从爸爸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迟疑,“......你有什么事情吗?”

翁则在旁边兴高采烈地说:“后天我们要出发去三亚!行李都收拾好了!现在是旺季,机票可难抢了,又贵又紧俏!对了,哥你有假吗,我听说上班了之后不都有年假什么的吗,你请个假也来呗!我们打麻将都三缺一!”

翁施两根手指紧紧揪着那根线头,一瞬间觉得心脏沉甸甸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来爸爸一家三口要去三亚啊,是好不容易抢到的机票吗?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怎么都没有人告诉他一声呢?

“小则,你别闹,”爸爸轻声呵斥了一句,又问翁施,“后天怎么了?”

这种语气翁施太熟悉了,对小则是亲昵,对他则是小心翼翼。

“哦,没事,你们要去三亚玩呀,那边的海鲜肯定好吃......对了,你们要记得做好防晒,”翁施捏着那根线头,仿佛是捏住了自己酸涩的喉咙,“我?我刚刚就是随便问——”

手机忽然被人从上方抽走,翁施怔愣片刻后抬起头,宋尧对着听筒说:“叔叔你好,翁施后天要做一台手术。他的腺体当初没有切除干净,术后也没有受到该有的照料,留下了一些后遗症,需要二次开刀。”

翁施猜想宋尧是生气了,连忙着急地拉扯宋尧的胳膊,想把手机要回来,宋尧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了他的肩膀。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宋尧笑了笑,礼貌回应:“没有关系,您不必担心,他的恢复能力很好,当年他一个人都能挺过来,更何况现在有我照顾。这次打电话就是和您说一声,手术必须直系亲属同意,我稍后会给您发一封邮件,请您确认委托我为翁施进行签字,麻烦了。”

翁施仰头看着宋尧,眼睛里湿漉漉的,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宋尧的声音异常冷静:“您可以过来是吗?翁施手术后预计需要住院一周,您可以在这边照顾他吗?”

翁施身形一顿。

那边传来阿姨的声音,翁施听不太清阿姨说了什么,隐隐约约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我们先过去”、“你也不需要待太久吧”、“酒店都订好了”、“手术能推迟吗”......

宋尧目光渐渐转冷,语气还是彬彬有礼的:“如果您只是过来签个字的话,那就不必了,没必要耽搁您的行程,我会照顾好他。”

翁施松开拽着宋尧的手,深深垂下头。

“我吗?”宋尧说,“我是翁施的上司,也是他的爱人。抱歉叨扰了,祝您旅途愉快,有时间的话,我会和翁施一起拜访您的。”

翁施呆呆地看着衣角上那个线头,好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根本没过去几秒钟。

电话挂断后,宋尧缓缓蹲下身,手搭在翁施大腿上,问他:“哭鼻子了?”

翁施摇摇头:“没有哭的。”

没什么好哭的,他打这通电话其实也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他只是暂时有一点伤心,马上就会好的。

“那怎么办,”宋尧叹了一口气,“我要哭鼻子了。”

翁施低头看着把下巴枕在他腿上的宋尧,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哭呀?”

宋尧抱着翁施的腰,皱着眉头,认真地说:“他们对你不好,我很难受。”

“其实也没有,”翁施鼻头一酸,小声说,“没有不好......”

“就是不好。”宋尧说,“不好就是不好。”

难得见到宋科长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翁施心头的酸楚渐渐被一种温暖的感觉取代,他揉了揉宋尧毛茸茸的后脑:“你对我好,阿尧好。”

“那是因为你值得,”宋尧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掌心落下一个吻,“小翁这么好,值得最好的。”

翁施一眨眼,一滴眼泪“啪嗒”砸在了宋尧侧脸,他弯腰紧紧抱住了宋尧。

他已经拥有了最好的。

手术前一天,翁施住进了医院,他闲着没事干,恰好宋尧的笔记本电脑就在一边,于是他打开电脑,打算玩个小游戏打发时间。

宋尧的网盘开机后自动登录,里边有个相册,翁施好奇,便问宋尧能不能看。

正在电话会议的宋科长对翁施比了个“OK”的手势,翁施于是打开相册翻看,里面有好多宋科长曾经的照片,都是翁施没有见过的。

比如宋尧刚入职的时候、宋尧出外勤的时候、宋尧发表演讲的时候......

当年的宋科长比起现在显得有些青涩,但脸上的张扬和嚣张倒是一点没变。

翁施边翻看照片,边弯起唇角,还有些照片是宋科长出糗的样子,想必是白艾泽和尚楚这两个损友抓拍的。

他一张张地翻阅,鼠标轻点,“咔哒”一声,翁施看见了下一张照片,接着手腕一抖,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一张出发前的合照,宋尧穿着橙黄色救援服,戴着头盔手套,站在第一排最右边的位置。

人群上方拉着一条横幅——新阳市赴平遥地震支援小队。

照片右上角标着一个小小的时间,正是翁施十五岁那一年,那一年,宋尧也在救灾的队伍当中。

翁施早就知道宋尧参与了这一次救灾行动,然而,真正让他震惊的,是右下角预览窗格里出现的下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来自救援现场的抓拍,年轻的警|官满身污泥,正在废墟之中奋力搬起一块石板,橙色救援服背后标着一串数字:057。

057,他的阿尧是057,翁施瞬间热泪盈眶。

那一年,翁施和弟弟被压在废墟之下,不知道过了几个日夜,他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来,弟弟被率先救走了。后来,翁施知道了灾情之中先救谁,完全取决于现场条件,但十五岁的翁施不明白,十五岁的他只知道爸爸下意识喊出了“先救小的”,这句话至今仍像一把刀子,深深刺入翁施心脏。

弟弟已经得救了,当时的翁施觉得够了,他是做哥哥的,他有勇敢,他保护了弟弟,这就够了。

可以不用救他,可以不用理他,他已经察觉不到身体的痛了,甚至也感觉不到饿和渴了,他也可以死掉,真的没关系。

然后,翁施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对他大喊:“别睡!再坚持一下!”

翁施根本睁不开眼,他觉得这个声音好吵,好难听,沙哑的仿佛喉咙里被揉进了一把沙子。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那个声音反复和他说话,嘶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再来两个人!快点!这孩子要撑不住了!”

翁施的睫毛被血糊做一团,他想还有人在坚持救他吗?还有人要他吗?

其实翁施的双眼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但那个瞬间,他还是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拼尽全力地动了动嘴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他说:我想活,救救我。

翁施意识模糊,再次撑开眼皮,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在摇晃,应该是被抬上了担架,眼前不是残垣断壁,而是灰蒙蒙的天空。

他下意识地想要搜寻那个让他再坚持一下的声音,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送医疗站,快!”

翁施想要拽住他,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想对他说谢谢,但眼角只能看见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和他背上一个模糊的数字——057。

057,057,057......

在绝境之中抓住了他的057,十五岁那年,057是他的浮木、他的英雄。

二十四岁这年,翁施看着窗边宋尧的背影,原来阿尧就是057。

他连眨眼都不舍得,眼泪就这样一颗颗滚出眼眶,洇湿了电脑屏幕上宋尧落满泥沙的脸颊。

从十五岁到二十四岁,宋尧一直都是他的浮木、他的英雄。

直到进手术室前,宋尧一直陪在翁施身边,紧紧攥着他的手。

“紧不紧张?”宋尧问他。

翁施摇摇头:“不紧张,你在呢。”

“我在呢,”宋尧笑着亲他的额头,“你一睡醒就能看见我,我保证。”

“好喔,”翁施也笑,“等我睡醒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宋尧问。

翁施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现在可不能说,等我醒来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宋尧啧啧两声,“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翁施进手术室前,转头和宋尧挥挥手:“一会儿见,阿尧。”

“做个好梦,”宋尧给了他一个浮夸的飞吻,“一会儿见,小翁。”

翁施张开双臂,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接住了宋尧的吻。

——其实我要告诉你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你知道了一定会很得意,一定会连尾巴都翘到天上去呢!

——这个秘密就是,我对你啊,是一见钟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