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花苞里的花妖挣脱了栖身的花朵,银色的双眼一个接着一个睁开,直勾勾地盯着谢炀,仿佛他是一盘不可多得的珍馐美味。
感应到花妖鬼气,谢炀身体里的邪祟比方才更加疯狂,竟不顾双方曾立下的誓,撕扯着他的躯体鱼贯而出。
魔气直冲云霄,谢炀展开双臂,任疼痛席卷而来。
嚣张却似不认同他的做法一般,顿然出现在幻境之中,谢炀的手上。下一秒,魔剑将无数花妖的躯体猛地劈碎,再睁眼时,谢炀双眼透出不同寻常的血红,看上去已全然被嚣张操控。
魔气与妖气交织蔓延,夜空中电闪雷鸣。
谢炀手持嚣张穿梭于鬼擎火阵中,身后浩浩荡荡,是万年前人魔一战时,阵亡的那千万亡魂。
这一次,谢炀的神识彻底跌进了深潭似的灵识之中,他能看见外面的厮杀,却听不到声音,也感觉不到疼痛,身体仿佛不再属于他了,而他只是这千万亡魂之中的,小小的一员。
他与他们的苦痛近得触手可及。
剥开那些凶暴残忍的外表和残酷无情的手段,谢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变成了哭泣不止的孩子:
“阿娘,这里好黑,我好怕……”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出去?”
“不要再打仗了……我想家,我想回家……”
又看着他们一个个魂飞魄散。
生时最美好的那段记忆还停留在脑海深处,手脚却不受控制地拿起武器厮杀。
谢炀忽然有些替他们难过,如果万年前没有那场浩劫般的战役,如今他们该走过第几个轮回了?
两边的势力都在不断减弱,这时,鬼擎火妖却似受到感召一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一起,越来越高,越来越大,逐渐竟生出四肢,长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这人高约30丈上下,在谢炀的视野里,已然到了一个头顶天脚踏地的巨人的地步。
虽然这只是被拼凑起来的,如同雕塑般虚假的人,可谢炀还是凭借不俗的记忆将他回忆了起来——
江钰?!
为什么会是他?
难不成当初他将自己拖进花镜的时候,也是想帮他去除体内的戾气吗?
谢炀不敢确定,因为他对江钰的了解少之又少,只能勉强记得他视人命如草芥,还朝自己射了一箭……
出人意料的,那一向被奉为神话,号称得此可得天下的魔剑竟然开始被“江钰”打得连连后退,刹那间,谢炀灵识之中小儿哭嚎的生意徒然水涨船高,没有昔日循循善诱的恶意,只有深埋了万年之久的单纯的委屈。
被这般痛苦的浪潮卷携着,谢炀的耳畔也很合时宜地响起了许多呢喃,有的属于他,有的属于江疏雨,还有的……从未能宣之于口的那些话:
“师尊,我们为何执剑?”
“守心之所愿,护心之所爱。”
“其他修士都这么说,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大家和小家,都能平平安安的。”
“是吗?那你都守好了护好了吗?”
“我……我没有。”
“没关系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可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