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问道:“长留没拿到剑吗?”
江疏雨摇头。
“可真是怪事,那难不成生病了?”
江疏雨还是摇头,直到目光所及之处不见了谢炀,才淡淡道:“宿醉。”
顶着雪和雨的双重击打,谢炀完全是凭着腿部记忆回的长留。
一进入红梅小筑,他就迫不及待地冲进自己的卧房里,不顾身后的“喵喵”声反手摔上了门。
他抱着头,脑子里疼得要命也乱的出奇,似有千万个人一同冲他叫嚷,又各说各的:
“怂包,怎么回来了?”
“你这样还怎么为你阿娘报仇?”
“是不是在江疏雨这里待的太清闲,你早就忘了当初修剑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忘……我没忘!”谢炀不堪其扰,好半天才从几千万个声音里挑拣出最清楚的几句。
他总算明白过来了——这些声音根本不属于他!
“你忘了,”那声音道,“你心里的仇恨已经淡了,要不是昨晚的那个梦,你现在还傻呵呵地在白玉殿跟着庆祝呢……”
“或许你该想想你娘,想想你是如何一个人把她的尸体背出凉州城,想想她那瘦弱的身体是如何被裹在草席里,埋进土里的……”
“你是被赶出来的。”
“她到死都没能有一个安稳入眠的地方,而你在当了几年乞丐之后,反倒活的挺自在。”
“住嘴!你们住嘴!滚出来!”谢炀妄生了口利齿铜牙,如今却辩驳不能,只能声嘶力竭地朝虚空中大吼,无能地将满桌杯盏扫到地上,试图用瓷器碎裂的声音来掩盖不争的事实。
“想想那些人是怎么做的,你明明从他们身边走过,却没一个人看见你,可怜你。”
“还有谢家堡的那些人,如果有一个人帮你说句话,那谢独闲也一定会顾着面子,你们就不用被赶出来了。”
“可是他们不会的,因为你们母子都太好欺负了,如果现在他们中有人跟你道歉,你一定也会犹豫吧?”
“我不会!”
双眼逐渐变得模糊,谢炀这才发觉自己有了流泪的征兆。
他连忙狠揉双眼,试图把眼泪激回去,他答应过栾暮云再也不哭了的。
卧房里已经没有一件东西是完整的了,可那声音依旧没有停下来,谢炀反手拔出嚣张防身,却见其上红光晃动,两边银色的剑身上竟贴满了一张张不怀好意的鬼脸!
几乎是瞬间,谢炀就将他们同烈邪山熔岩洞中的邪祟联系到了一起。
他心中一颤,连忙把剑丢了出去。
可那剑连地都没沾一下,自已浮了起来,鬼魅一般地飘在半空中俯望着谢炀。
剑有问题!
能被单独放在那种地方早已证明它的特殊,为什么自己如今才发现。
剑声铮鸣,嗡嗡作响,剑中声音忽然柔和了下来:
“别害怕,既然选中了你,就不会伤害你。”
“我们可以帮你报仇,所有。”
“只要我们共享生命,你献出你的仇恨,我便给你我所有的灵力。”
“到那时踏平三界易如反掌,谁还敢对你不屑一顾,谁还敢叫你臭乞丐。”
“谁惹了你,你杀了谁。”
“不,不!”谢炀捂着耳朵吼道,“我自己可以!不需要你们这些邪祟!滚出我的剑!”
怎么会这样?
剑中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谢炀背靠木门咽下一口气,大汗淋漓。
“你真傻……”
猛然间,剑中重新迸发出阵阵尖笑,似在嘲他痴人说梦,许久才彻底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