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地拾起药杵,抬头见是谢炀便朝他微微颔首以示谢意。谢炀挠了挠头,正要说话时,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人群中切切私语,说皇甫厚如何无用,家臣都能拿到的灵器他拿不到,白瞎了这么好的一个爹。
既是如此,谢炀也不好自找没趣,只好作罢。
幸而宴中熟人不少,随便挑一桌都能坐下。他以前从不碰酒,这次却跟着其他师兄弟闹了起来。
辛辣的酒水刚碰到舌尖,谢炀就“呸呸”吐了起来。
“怎么这么难喝?!”
他满怀质疑地抬起头,宴席中众人的酣畅淋漓又不像是假。
师兄笑他:“该去坐小孩那一桌!”
他气不过,搬起坛子“咕咚咕咚”地灌起来,余光想看看江疏雨是何反应,却发现座上早就没人了。
“谢长留,你这剑真好看,起过剑名了吗?”师姐摸着他的剑,一脸羡慕地问。
“哎,你别问他,长留可是他师尊的好徒弟,剑名肯定还得江山主替他起呢,”旁边一修士笑着看向他,“是吧?”
“哼!”
谢炀将空坛扔到桌上,“砰”地一声碎成了好几瓣。
“以后不了,”他阴沉着脸道,“就叫嚣张。”
玄光城囤积了许久的雨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江疏雨未曾带伞,只撑了道屏障,慢悠悠地往回走。
路上碰到的修士很少,这个时间他们应该还在庆宴上,时不时碰到几个小修,也在看到自己的霎时,匆匆低下头走过。
江疏雨不甚在意,依旧孤傲着关上了门。
他把被雨淋湿了的衣服脱下来,烘干叠好,仔仔细细地平方在床头,又把随身的一些小兵器码好放到桌上……
做完这些,他呆坐着,就不知下面该做些什么了。
“以前只我一人的时候是怎么过的来着?”
他有些想不起来。
好像自从谢炀来后,他的生活早就不似从前那般无聊。无论何时有人捣乱,无论何地有人跟随,江疏雨忽然意识到,离了谢炀,他竟已经两天没同人说过话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坏,因为谢炀总有一天是要远走的,而打那以后,他就又成了孤家寡人。
夜风叩响门扉,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江疏雨想起谢炀——不知他回去了没有。
他有心出去瞧瞧,可是自尊心却把他牢牢钉在原地。
忽然,房门被从外面敲响,江疏雨猛地站起来,第一个想法却是怨自己太过鲁莽。
他们说的对,他是个冷漠的人,是个不讨喜的人。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又响了一遍,外面同时喊道:“师尊……”
江疏雨才走过去。
岂料一开门,谢炀那精湿的身躯紧接着就扑了上来,他嘴里含着酒气,冲得江疏雨直皱眉。
“你饮酒了?”他问道,顺手关上了门,想将身上这只落汤鸡揪下去,可无奈他扒的太紧,一拉他就拽得头发生疼。
“师尊,”谢炀也不知听进去多少,只知道用蛮力圈着他,“我不想走……”
江疏雨顿了顿。
去哪?
原本干燥整洁的里衣被浸湿,甚至被蹂躏的杂乱不堪,他浑身难受,竟不觉得厌恶。
“嗯。”他极力想显得冷静些。
对江疏雨来说,这话已是难得,可谢炀酒劲上头,呜咽着说:“可是这辈子却不能了。”
“为……”
忽然,窗外银光一闪,惊雷随之便劈了下来。
江疏雨上身一紧,清楚地感觉到谢炀骤然加快的心跳和呼吸。
“他怕雷吗……”江疏雨抬起尚能活动的小臂,迟疑片刻,还是缓缓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怕。”
谢炀却把脸更紧地贴在他的颈窝里,闭着眼睛感受那仅有的一丝温热,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