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夜色下,少年清脆的叫喊,却似凶鬼催命,黑暗笼罩大地,家家不见人点灯,户户都躲在暗处,没人敢出来。
门里面,依稀听见女人的啜泣。
“你不出来,那我可就自己进去了哦。”
说完这句话,江钰不再似方才那般好脾气,他开始砸门,由轻到重,逐渐疯狂,刚磨好的斧头锋利无比,男人家又只是木门,饶是后面顶了千斤重的杂物,也禁不住如此蛮力,几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江钰便破开门,走了进去……
瞬间,虚假的寂静再也支撑不住,房子里的哭声陡然升高,
哀求,
恐惧,
声嘶力竭……
藏在门后的惧怕不已,离“恶鬼”不到几步的同样毛骨悚然。
这里发生的事,恐怕连江疏雨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舅公是个厉鬼,而他的徒弟恰好是个恶魔,简直是倒霉到家,什么妖魔鬼怪奇闻传说,统统齐活了。
“娘!”
忽然,房子里发出一声孩童的哭叫,江疏雨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拔腿往里冲。
谢炀叫住他:“幻境里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别信!”
江疏雨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神色茫然地看着谢炀:“小时候,我们一家也住山上,家里一直有两条灵蛇护卫,祖母说是一个修士留的,护着我们,别人就不敢靠近,可是在那附近……‘欠债还命’几个字写的到处都是……”
是真的。
幻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或者说这不是幻境,而谁的记忆之境。
看来江疏雨先前说的那个护了他一下的人,不是江雪就是江钰。
房子里的哭喊骤然停止,村里的一切,重新归为平静,唯独血腥味弥漫开来……
谢炀想起来了,先前那股味道就是人血的腥味反复洗涤又在架在火上烤过的味道。
江钰杀了人,不止一个,
如果是这样,那温余眠和江雪吃的又是什么?
想到这儿,谢炀顿时有些反胃。
清静剑被江疏雨紧攥着发出铮鸣,他怒从心头起,脸上阴云密布。
谢炀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连他舅公都想砍吧?”
上次见江疏雨的这个表情,还是当年自己屠城的时候。
忍住恶心,谢炀一把拉住他的衣角,生怕他一个不清醒伤到自己:“假的假的,他们早就死了!”
江疏雨背对谢炀,没动,而是茫然道:“他们说,我的眼睛是报应,原来都是真的……”
谢炀:“别胡说八道了,这故事还没到头呢,你那双眼睛比十座灵池里的灵力还多,这算报应的话给我多来点。”
江祖母说得对,江钰确实不顽劣,因为这种等级已经是“顽劣”所远远不能比拟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钰从静悄悄的屋里走出来,他满脸鲜红,看不大出本来的模样了,身后的背篓已然装满,滴滴答答往下淌血水,走的稍慢点就能汇成一个小血坑。
“挣扎的那么厉害干什么,都怪你们,又要洗澡了。”
他露出委屈的神色,蹲下捞了把新雪,尽数抹在板斧上,重复洗净。
末了,他转过身,声音在几座山围绕的江家庄里回响:“喂!下次我来,你们能不能帮我准备点热水啊?”
他又笑起来,可惜这次再也没人把他和“少年”这两个字联系起来了。
这是,夜色中亮起一束光,蓝袍修士举剑飞来,直朝他的门面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