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言被迫对上那双血红的眼睛,开口说了他醒来以后的第一句话,“我只是不想让夏夏怀着怨恨长大。”
任越脸色极其僵硬,试图从宋海言脸上发现端倪,可他看见的,只有宋海言眼中心如死灰的绝望。
宋海言丢了魂似的看着任越,颤抖着说:“任越,你放我走好不好?”
任越呼吸陡然变得粗重,“不可能。”
宋海言苍白的嘴唇微微一颤。
任越眼眶血红,感觉心脏裂开了一条口子,正在往外滴血,压低声线说:“我不会再关着你,但是我不可能放你走。”
宋海言眼神变得黯淡无光,默默把头转向另一边,沉默不语。
任越握紧拳头,想到医生刚才交代的话,默默合上了嘴巴。
这一晚上,宋海言没有再说一句话。
任越担心他再想不开,一直守在他身边,还让王助理把病房里所有可能发生危险的物品都收走了。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隔天早上,王助理送营养餐来病房,顺便带了句话给任越,悄声说:“任总,营养师想见宋先生。”
任越拿起粥,吹去热气,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
王助理心中了然,安静地退出病房。
任越舀了勺粥,喂到宋海言嘴边,“张嘴。”
宋海言安静地望着窗外的阳光,没有半点反应。
换作以前,任越一定会掰开宋海言的嘴,把粥塞进去,逼他喝下不想喝的东西。
但宋海言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足以让他打消所有强来的念头。
看着宋海言苍白消瘦的侧脸,任越握紧勺子,妥协道:“等你吃完了,我让你见夏夏。”
听到夏夏的名字,宋海言眼皮动了动,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看向任越,表情有些动摇。
任越继续说:“下午我就让王助理把夏夏接到医院陪你。”
宋海言细瘦苍白的手指抓紧身下的床单,片刻后,他张开干裂的嘴唇,把勺子含了进去。
任越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只要宋海言还活着,夏夏就永远是他的软肋。
喝完了一碗粥,宋海言又陷入沉默。
任越看得出来,他只是不想和自己说话。
就连早上医生来查房,宋海言和对方说的话,都比自己多。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把门外的王助理喊进来,交代道:“晚点你去趟学校,把夏夏接回来。”
王助理应道:“是。”
转眼到了傍晚,任越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对宋海言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宋海言依旧望着窗外发呆。
任越握紧手机,大步离开了病房。
宋海言眼睛有些酸涩,他收回视线,低头摸了摸小腹,突然听见病房门口传来一道稚嫩又兴奋的声音,“爸爸!”
宋海言心脏一颤,转头望去,在看到夏夏的那一瞬间,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夏夏扔下书包扑进宋海言怀里,委屈地喊道:“爸爸!”
宋海言呼吸变得急促,这一幕就像做梦一样,从头到脚把夏夏看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夏夏的脸上。
几个星期没见,夏夏长大了好多,也瘦了好多。
夏夏鼻尖红红的,她看见宋海言手腕上缝过针的伤口,眼里蓄满了眼泪,“爸爸,你这里为什么受伤了?”
宋海言担心吓到夏夏,急忙收回手藏进被子里,勉强笑道:“爸爸不小心摔了一跤。”
夏夏一点也不怕,她掀开被子,小手轻轻摸着宋海言的伤口,“疼吗?”
宋海言眼眶发酸,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哑声道:“不疼了。”
夏夏趴在床边给宋海言呼呼,抬头单纯地问:“是不是因为受伤了,所以爸爸才会住院?”
宋海言不敢让夏夏知道事实,点了点头。
他把夏夏抱起来,轻声安慰道:“爸爸没事了,夏夏别担心。”
夏夏搂住宋海言的脖子,吸了吸鼻子,忽然说:“爸爸,你是不是过得很不开心呀?”
宋海言愣了一下。
夏夏垂下眼皮,嘟着嘴说:“爸爸住进任叔叔家以后就不高兴了,有时候我听见任叔叔对你发脾气,他还把你锁起来,可是百京都可以在院子里玩,助理叔叔还会带它出去散步,为什么你就不能出去?”
宋海言喉咙像塞了棉花,堵塞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夏夏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主动牵住了宋海言的尾指,很小声地说:“爸爸,我想要你高兴,我们离开这里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