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童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带着白手套的手向他们挥了挥。
两个人站在挟着凉意的微风里，一高一低彼此注目着，谁也没说要走。
温矣徊扭过头，看了眼远处高悬的太阳，突然沉沉地开口。
“小寸头。”
赵杳抬眸看他。
“不要理发，把头发留长。”温矣徊正视着面前沐浴在金色晨晖里的男生，还算郑重地说道。
赵杳一愣，不解道：“为什么？”
温矣徊忽然笑了笑，眼神里茫然又跳跃不定，态度变得有些散慢，“我挺喜欢……摸你的头发，蛮软的。”
风乍起，将他额前的刘海吹得凌乱，连同赵杳看向他的目光，也跟着一起颤了颤。
本欲沉寂的心，却依旧躁动不止。
“嗯……也行。”赵杳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将头发留长，意味着会需要很久。
是不是也同样意味着，还可以留在他身边很久。
远处，海鸥正成群结队地远走，少年用余光缓缓目送，觉得自己的心事也和那群鸟儿一样，被漫长冬季藏匿在了海的彼岸。
“天气真好。”温矣徊两手插在兜里，仰着头将身体舒展了一下，觉得精神像是从未有过的十分饱满。
“蜜月结束，回家。”他笑了笑，懒散地转过身，缓慢朝着车的方向，踱步而去。
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烦恼，这一次，他的身旁并不是空无一人。
汽车从酒店门前飞也似的驶过，门童和保安动作整齐划一地朝着客人离开的方向鞠躬致敬，直到那车开下坡，消失得再也看不见，他们才将身子重新抬了起来。
“老吴，换岗了。”
从酒店走来一个身穿酒红色制服的保安，一边往头上戴着帽子，一边向门口高台上站岗的同事说道。
“得嘞，哎，可算能歇会儿了。”
被替换下来的保安站得腿都有些僵硬，浑身上下没一处爽快的地方。他简单活动了下腰杆，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一屁股坐到了酒店侧门外的花坛边沿上。
刚想掏出手机放松一会儿，他一抬眼，忽然看到不远处合抱粗细的立柱后面，站着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个子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高，只是明显要瘦弱许多。
女孩身上脏兮兮的，明明已经是初冬，却只穿了件单薄的夹克，满头乌发也被剪的长短不齐，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已经打着绺。
一看就不是能住得起这种地方的人。
“哎，小姑娘。”保安翘起二郎腿，好心地喊道，“别在这儿玩，一会儿他们该赶你走了，赶快回家吧。”
女孩转过身，却没说话，也没离开，只是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
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什么原因，保安在看到女孩正脸的一刻，竟然打了个寒颤。
区别于其他同龄人的天真烂漫，女孩的神情明显透着些死气沉沉，双眼如同两股深海里的涡流，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