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说,我心里都知道。你希望我成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你不说我认为你是体贴我、了解我。你别以为我舒舒服服,无牵无挂,我受的压力够大,别人都觉得我没用……”
说到这儿我也委屈了,说不下去。阿眉的心思都被我开头几句话牵去:
“我不说,你也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吗?”
“还不是想我出人头地,封妻荫子。”
“错了,这是你自己的想法。不过能这么想我也很高兴。”她反问我,“你想我什么呢?”
“我想你做个温柔、可爱、听话的好姑娘,不多嘴多舌。”
“好,我做。”
第二天在机场,刚开始广播上客,我绷不住了,原形毕露。我想我对阿眉说话时眼圈一定红了:
“什么时候还来?”
“有机会就来。”
“常来,别又让我老长时间见不着你。”
“你想我想得厉害?”阿眉挺得意。
我吞吞吐吐,终于说:“厉害极了。”
当她的飞机升上蓝天,向南一路飞去,我茕独地穿过光可见人的大厅走向外面空旷的停车场时,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根本性的、不可逆转的变化——她对我的个人崇拜结束了。虽然她在工作中仍不免有小差错,飞海口忘带供应品,渴了众乘客一路;早上起晚了,慌慌张张出差没施妆,被总局检查组扣了几分;但她终归还是个有缺点的好乘务员。而我虽然呆在家里除了摔破个把碗再没犯过别的错误,也还是个没人要的胖子。那么,我身上的光晕消逝后,爱情是不是更朴实、更清澈了?没有,她又倾注进了大量别的感情成分。
她怜惜我,对我百依百顺,还在物质享受上反过来惯惯我。
“瞧我抽的免税美国烟,瞧我喝的日本免税酒。”
我四处跟人吹她。
每到发薪的日子,我和我的老战友们仍按部队的传统,找家馆子大开一顿,吃吐了血算。他们找了各式各样的老婆,唯独没有空中小姐。
“有一次飞机起飞,一箱开水折在她脑袋上(我把别人的事安在她头上)。瞧这照片看得出烫过吗?”
“好象更新了。”旁人捧场。
“有一次李谷一坐飞机,她们故意放朱逢博的歌。”
“朱坐飞机呢?”
“就放李的歌。”
“你怎么配有这种福气?”旁人听着太玄,不禁怀疑。
我想了想,也没什么过硬理由,只得说:“前世修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