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他打内线电话叫我,让我拿着材料去他办公室。我当时不在,接电话的是谢弈。
谢弈转达完消息,抛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老胡这人行事风格向来以刚正严谨著称,脾气不坏,是位好上司,不难相处。有错立正挨打,有功月底加钱。因为和我继父高凯师承同一位大拿,所以对我照顾有加。
可我与高凯并不亲厚,对这份好意深感受之有愧。拿了腿软,吃了嘴短,在律所工作的这么久以来,我虽说不积极发奋,但也算是兢兢业业,没出过差错。
但最近,我先是摔了新任高级合伙人的私人物品,又是在他找我的档口迟到。进门前,心里多少发怵。
敲了门,是老胡应的,隔着门听,声音显得有点儿闷:“进。”
短短一个字,辨别不出心情好坏。
我清清嗓子,推门而入:“胡律,您要的文件。”
老胡扫我一眼,没说话,亲自起身接过卷宗,朝沙发走去。我一抬眼,才发现办公室里不止他一个人。
裴雁来坐在沙发上,正在喝咖啡。
我鼻子灵,咖啡香飘到我这儿,立刻闻出这是夏威夷产的那包咖啡豆,五十美元一磅,平时放在茶水间里,除了老胡以外没人碰。
桌上有三杯,冒着热气,显然还有我的一份。只可惜这豆子酸头重,裴雁来未必喜欢。但他一向喜怒不形色,一口过嗓,眉头动都没动。
“坐。”老胡点了点裴雁来手边的沙发。
我面上不动声色,但昨天半夜还对着手边这张脸发晴,乍一见真人,多少有点不自在。
先谈案子。
老胡摸出U盘,里面存放着重要的视听资料。我看过内容,是非正常拍摄的部分审讯过程,也不知道是谁拍的。
这些人很有技巧,逼供手段五花八门,折腾两天下来,李阳鸣身上竟然一点伤都验不出来。
我一直以为是老胡神通广大搞到视频,没想到他却把U盘推给裴雁来:“按你的要求,清晰和防抖我已经找人处理过,可以能识别出李阳鸣的面部特征,现在物归原主。”
竟然是裴雁来。
我暂时是他的助理,但他是什么时候办的这件事请,我一无所知。
震惊之余,我还有话要问:“非正常拍摄的视频不是不能当作合法证据?质证环节会控方可能会拿这个说事。”
“是。”裴雁来说:“那就不把它当证据。”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没人和我解释。
“小山,跟着裴律师多听多看多做事。”老胡语重心长:“接下来就辛苦你了,雁来。”
雁来这个叫法实在太肉麻,听完,我咖啡都喝不下去了。
裴雁来摇摇头,笑说:“是我劳您费心,您别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