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又凑近了些，垂下眉眼，染了几分委屈，“那下次能唱歌给我听吗？”
梁世朝向来是最不爱誓言承诺的，承诺誓言是铁链，是枷锁，只会叫人觉得沉重，可他坐在这里，他却觉得自己像是渴极的旅人，贺云那句话就是绿洲，让他不顾一切奔赴前行。
所以他叹息一声，微微歪了歪脑袋，目光清明，他望进贺云的眼里，这双眼里只有自己，他弯了弯眼睛，“好呀，一言为定。”
为时两个小时的表演结束，众人鼓掌，校长为大家介绍，“我们啊，为了落实国家课改工作，全面推进素质教育，我们打造了全新的科学空间——空中农场，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梁世朝在回微信，没听清楚，贺云问他去不去，他随意点了点头，贺云便带着梁世朝随大部队前行。梁世朝一直在看消息，他在申请一个摄影基地的实习工作，人事加了他微信跟他协商面试时间，梁世朝算着时间跟人回复消息。
贺云一只手绕到他背后，虚扶着他。
直到带着凉意的风刮上脸颊，梁世朝才猛然醒神。他慌张抬头，入目皆是绿色，不同的绿色，不同的叶子，还有水雾轻轻浅浅地飘着。
是天台，天台被布置成了空中农场的样子，被分割成了一个个方块，种植了不同的植物，靠教学楼的墙上还搭了架子，架子上挂着细长的藤条，有的藤条上已经长出了白的、橘色的花。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是植物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但梁世朝每呼吸一次，只觉得胸腔窒息了一分，他的眼前发白，叫他看不清楚。
贺云动了动鼻子：“这天台倒是布置得不错，是种了什么花，这么香？”
香？梁世朝明明闻到的是刺鼻的铁锈味。
他双腿发软，眼前一阵阵眩晕，他伸手抓住贺云的手臂，缓慢地眨了眨眼，他仿佛又看到了纪之歌站在天台的边沿，他一头黑发在风中被刮得飞扬着。
梁世朝晃了晃脑袋，他觉得害怕，往后退了退。
但那人让他无处可退，嘶哑的怒吼在梁世朝的耳边如惊雷般响起，“阿朝！你答应过我的，一辈子都要和我在一起！你不能抛下我，你跟我一起跳下去吧，跳下去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六年的时光仿佛被压缩，十五岁的梁世朝和二十一岁的梁世朝重叠了，他往后退着，喃喃道，“不、不。”
贺云捏住他的手，“朝朝？怎么了？朝朝？！”
梁世朝猛然抬头，近在咫尺的贺云的脸变得不真切，一会变成纪之歌那张红着眼睛的脸，一会变成满是担忧的贺云的脸，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拉扯着，似是要把他劈成两半。
他终于眼前一黑，直直倒在了贺云的怀中。
昏睡中的梁世朝睡得极度不安稳，他的鼻腔里嗅到了消毒水的刺鼻味道，他的眼前变成了刺目的红色，全是血，全是血！染红了纪之歌的校服，染红了自己的双手，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逼得梁世朝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