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桃花源（一）
上界与人界不同，它灵气浓郁，因此遍地是瑰丽的灵植，物华天宝，尽汇聚于此。而由于上界一直有仙人守护，因而气候也宜人，四季温暖如春。
苍羽一直生活在人界，如今甫一见到上界之光彩，不免有些惊异。
“原来上界竟是如此……”
仙街上的行人见到神君身影，齐齐停下脚步，跪于地面行礼。
其中有一女子自众人身后走来，最终停在一步之外。
“恭迎神君，”她眸光微转，轻轻福身，“此去人界路途辛苦，神君可需要……”
“不必，”炽渝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眸光落在那位女子身上，嘴角露出淡笑，“本君此刻要尽快前往帝君殿，不劳莲笙殿下烦心。”
他走上前，与莲笙交谈几句。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自然，在这上界，除了苍羽之外也无人敢探听神君的想法——站在原处的苍羽只觉得那位名叫莲笙的女子……似乎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待炽渝先行离开后，莲笙缓步到苍羽面前，说道：“苍羽公子，炽渝大人嘱咐我带您前往神君仙府寻一处住所，请跟我来。”
莲笙依旧维持着看上去并无差错的笑容，而她的双眼好似蒙上一层雾气，无法看透她的真意。
倘若从前在人界，面对这种带有敌意的人，苍羽首先会考虑寻找机会先下手为强。而如今来到上界，他所能见到的“人”，恐怕只需动动手指就能碾碎他这个凡人。
不论此人究竟对他是否有敌意，现在最好还是……
“那便麻烦了。”苍羽做出极为谦卑的姿态，无论从表情还是动作都挑不出丝毫错误。
——毕竟他是从十四岁那年开始，就与江湖中各类人士打交道。若没有什么表演的能力，恐怕还不能处理好那么多烦心事。
……
莲笙至少还是一位神仙，论起做表面模样，不输于苍羽。她并未在路途中使什么绊子，也没有强迫一个凡人在空中飞来飞去，但奈何神君仙府的地势太高，她又不愿抱着苍羽这个男人飞上去，只好使了个法术，凭空造出台阶走到殿前。
莲笙面前浮起一个法阵，她的指尖在阵法上划动几下，只听得一道沉闷的响声，大殿门扉缓缓打开。
“自五百年前，神君离开上界之后，就再未有人来到此处。”莲笙似是长长叹了口气，她走过长廊，来到偏殿处。
五百年？苍羽一愣，可依照“易凌”这个身份的年龄，分明才只有二十六年。
“方才炽渝大人也告知了我如今他与你的关系，”莲笙转过身来，双手抱于胸前，“我对他并无什么想法，最多就是有些惋惜。所以，你不必视我如同仇敌……你真是完全不会隐藏身上的杀意。”
苍羽见自己的心思竟然就这么被她看穿，不免有些尴尬。
“不过，凡人，”莲笙话锋一转，“炽渝大人能告知我这件事，是因为他相信我不会说与帝君听，但你若在那些小仙面前与他过于亲密……帝君知晓后，你应当能想到自己的下场。”
“神与人有别，”苍羽笑了一声，“人界这种话本多的是。”
“倒不是这层原因，”莲笙的眼神陡然变冷，她忽然甩出两道法印，将苍羽牢牢锁在墙上，“凡人，我告诫你最后一句，若非必要，你切莫再靠近他。”
“我身为司掌命缘之仙官，无论神仙妖魔，我都能看出‘命缘之线’。寻常的命缘线清晰可见，且均洁白无瑕……唯有你与炽渝大人……细如丝，红如血，此为不祥之兆。”
不知莲笙究竟用了什么法印，苍羽完全无法动弹，甚至被法印触碰到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
“……我只是一介凡人，不懂什么叫做‘命缘’，”苍羽喘了口气，维持着气息平稳，“若真是一切都由神仙决定，那这些年来人界的所有机缘巧合也是‘命缘’吗？”
“你们‘凡人’自然不懂得命缘这种东西，它本就是天外之人强加之物，哪怕是帝君也无法勘破，”莲笙解开法印，“你想违反天道，我不会拦着你。但炽渝大人身系三界，若他出了什么事，无人能承担得起。”
“我会尽一切来保护他。”
苍羽这句话说得毫无犹豫，神情十分认真，可莲笙看着他这幅模样，又想到苍羽说出的话，不免笑出声来。
这当然不是善意的笑。她无法想象一个凡人——一个连她这位小仙官的法印都无法躲开的凡人，竟然说要保护万人之上的神君。
苍羽明白莲笙为何发笑，但他却无法反驳什么。
的确，身为凡人的他，并不能说到做到。所以……
既然人界古时曾流传人修炼为仙的传闻，那么他也不是没有可能成为仙。
莲笙将神君仙府的各处布局介绍与他之后便离开了，苍羽顺着方才的记忆来到书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