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恃安以为自己看错了,抹去模糊视线,开口喊:“闵脩?”
人停在玻璃前,抬头看向他。
郁恃安瞪大眼眸,眸底惊讶情绪还未掀起,闵脩已经木讷地转身,像是没看到他的存在,连多余的眼神都未停留。
郁恃安努力挤出的笑容僵在嘴角,那决绝冷漠的眼神像把刀在心上肆虐。
曾经说过不管他走都远,都会跟在身后。
如今隔着一扇玻璃,他站在现实里,闵脩却只记得梦里的‘他’。
郁恃安摸着玻璃,想要抓住离去的背影,低泣地语不成调:“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他现在只想抱住这只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小狼狗,说一声:对不起,是他错了。
是他亲手把闵脩再送回这里。
是他三年后的猜疑,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看他什么时候愿意接受你拒绝他的事实。”
不会了,再也不会拒绝了。
可现在,就算他亲自站在这,闵脩也不会相信。
连一句简单的道歉,都没能说出口。
里面的人已经睡下,郁恃安一直静静站在玻璃外守着。
从凌晨到晨辉升起,新一天第一束光照进房间,却改变不了什么。
郁恃安最后是让柏闫哲带苡橋走的。
新剧开机耽误了几天,导演早心生不满。
可在看到郁恃安身上散发的颓靡时,竟觉得十分符合下场戏的状态。
接下去是男主角重生回来后心境变化,也是第一次出现精神分裂症状的重头戏。
宓芷琪开始出现愤怒表情,激动地念完台词,两人发生剧烈争吵:“或许我们应该都冷静下来考虑考虑,到底适不适合继续在一起。”
或许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们就这样吧……
让闵脩变成现在这样的一幕恍然闪过眼前,郁恃安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穿回到那时提出结束的场景。
他整个人像是坠入闵脩受到巨大冲击的受伤眼神里,那里面的震惊,难过,悲恸,失望,到最后的绝望仿若幕布放映在眼前。
“郁老师?”宓芷琪等了半天,没等到郁恃安接戏。
导演却示意她别出声。
只见镜头下的郁恃安神色木讷,脸色骤然苍白,瞳孔逐渐涣散,仿佛沉浸在无人能到达的世界里。
不管尽了多大努力,深爱的人还是选择离开。
只有黑暗中抓着他的手,才能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明明有意识却不想去挣扎,明知道不该如此,却心甘情愿地沦陷,因为整个世界都在抛弃他。
黑暗在不停吞噬他的感知,他的心跳,当灵魂彻底被掏空之际,眼前成为一片白色幕布,他想要的一切如愿地出现了。
郁恃安不知道导演何时喊的卡,他因为‘犯病’整个人倒在地上,所有人都以为他没有出戏,却无人知道他在紧紧捂着发疼的心脏。
他无法想象闵脩每次犯病时如何面对黑暗,只知道当真正体会到的这一刻才知道,竟是如此钻心剜骨的痛。
痛得无法呼吸,痛得只剩无尽后悔,痛得只求一个能给他重新爱闵脩的机会。
接下去不管郁恃安多少次来玻璃外,里面的人依旧坐在床边等待电话。
时而因为接到电话开心,时而抱着手机认真发送短信,时而静静站在床边等待他的‘到来。’
不断沉沦,不愿醒来。
明明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可郁恃安每天坚持守到天亮。
“闵脩……看看我,看看我一眼,好吗?”尽管里面的人听不见,郁恃安掌心依旧抵着玻璃,自顾说着。
突然,背对他的人转身。
这么久以来,第二次朝他靠近。
两人隔着玻璃面对面站着,里面的人静静地看着他。
倏地,那只手突然抬起,指腹透过玻璃像是在他脸上轻轻划了下。
郁恃安才意识到自己又哭了。
闵脩在帮他擦眼泪。
可那不过只是潜意识里的动作。
留给他的依旧是离去的背影。
郁恃安额头抵在玻璃上崩溃地哭泣着,却没发现这次转身的那道身影,有一瞬的僵硬。
待郁恃安离开,刘丁从旁边走出来。
他拿出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其实你意识到了,对吗?”
里面的人缓缓抬起头,随即又很快垂下眼帘,涣散的瞳孔有了模糊的焦距。
刘丁又快速在纸上写道:
“那你想出来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