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落下,空气突然安静。
周遭一切仿佛凝固,连身后的呼吸声都一并消失了般。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郁恃安耐心告罄,久到那些断片后的记忆又重新涌上来,让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啪嗒’——
倏地,有什么滴落在肩膀。
一滴,两滴,到最后决堤。
冰冷触感砸在肌肤上,很快蔓延成一片。
郁恃安找回焦距的瞳孔微微收缩,濒临崩溃的情绪蓦然间像被什么笼罩,在划过胸口的湿润中悄然熄灭。
闵脩……哭了……
抽泣声终于抑制不住时,耳边传来泣不成声的话:“明明十年前是你先来招惹我,是你亲口说要带我回家,我一直等,一直在原地等你,可你却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我怕你会不认,怕等来一句不过儿时玩笑话,所以我小心翼翼把过往藏起来,把喜欢你那颗心藏起来,以为把自己变成我们初见时的模样,你就能跟十年前那样看我一眼,可是我发现,现在的你,连十年前的我也不会喜欢了……
十年,二十年,我可以继续等,等到你终于喜欢我的那一天,可是你的目光不再只有我一人,连我最后那点盼头都泯灭,我真的受不了,真的疯了,因为你疯了啊哥哥。”
身后的少年哭得像小孩,把十年的委屈倾诉而出,紧搂住郁恃安的手,终于抱在等待十年之人,说什么都不愿再松开。
郁恃安做梦都不会想到,十年前的小男孩真的会出现在面前,真的会回来找他。
不可思议的震撼冲散所有冲动,字字泣血,字字悲凉的话,让那时真的只是玩笑话的他,被良心谴责而哑然。
“忘了没关系,不管你在多远地方,我都会回来,永远都会回到你的身边,再给我一个等你的机会,不要再丢下我,不要再离开我,我真的会害怕。”闵脩颤抖地不成调的声音,拖拽出无限的悲恸。
十年等待和忍耐就像爆发的火山,所有思念和欲望化成喷涌而出的岩浆,可再炙热凶猛,也抵不住给他当头一击的沉默。
他的安安总能轻而易举让他走在崩溃边缘,总能那么轻易让他发疯。
动作不受控制没了温柔,却还在努力发出最后求救信号:“安安,告诉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可以去给那个人道歉,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能不能说句话理理我,我快要疯了,你救救我。”
“……”
滚烫泪水无声划过郁恃安脸颊,心中愤然被冲刷殆尽,那是他喜欢的小狗崽,透骨酸心而绝望的话语,怎能不为所动。
可他大脑太混乱了,短短一天时间发生这么多事,让他无法再接受更多信息,只想一个人躲起来,在寂静角落慢慢梳理。
不想做薄情之人,却总在做薄情之事。
说到底都是自己招来的祸,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
今日躺在这里,就是报应。
两人间陷入死一般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郁恃安身后的抽泣渐渐停止,抱着他的手连松开动作都慢得恍如隔世,像是坠入深渊的人在逼自己做出最后妥协。
郁恃安终于没了束缚。
不过起身的动作,却用尽全身力气。
不仅肉体疼,心脏更疼得无法呼吸。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身后的人。
当他走出去时,被关在外面的两小只见到他,疯狂地朝他身上扑过来。
可现在郁恃安连弯腰都费劲,根本无从顾及两只。
他连水都来不及倒一杯,直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身后跟着他的脚步见他准备离开,突然停在了房间门口,没再像昨日那样拉着他不放。
唯有一双眸光变得格外深沉。
郁恃安故意忽略掉落身上的目光。
复杂万分的情绪,让他无法现在面对闵脩。
然而在他摁下门把时,却发现门怎么都打不开。
又一次尝试,又一次失败。
怎么会这样?这明明是他自己家的门!
突然想到什么的郁恃安瞳孔微缩,与此同时不知何时靠近的人从身后抱住他。
“昨天后来你不让我碰,身上只是简单清理,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声音已经恢复昔日的平静,甚至听不出任何鼻音,像是没看到此刻郁恃安遇到的问题,自顾自地说着。
要不是脸上还残留的泪痕,郁恃安都怀疑刚刚一切只是幻觉。
“不想我抱你也没关系,我在旁边守着你,看着你洗。”
郁恃安狠狠倒抽一口气:“什么意思?”
“安安,我说过不要离开我,这不是我们的家吗?我们一起待在这里,到老,到死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