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摸对方的头顶，温声道：“多大的人了，别哭了…”
哪知，话音刚落，手背上的湿润更甚。
赵燮：“……”他就知道。
鉴于极寒之地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叙旧之地，赵燮挥袖，二人出现在一个客栈内，他扔给客家一钿金子，随口道：“一间房。”
客家一见金子，眼睛都亮了，顿时引着二人到了客房，至于赵燮怀中的姑娘，店家知趣的没有多问，便离开了。
等柒嫣从他怀里离开，赵燮的胳膊已经有些麻了。
柒嫣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有那双同兔子一般红的眼睛，能看出她方才哭过。
只是眨眼间，柒嫣便又成为刚刚那个冷漠的柒嫣了。
赵燮惊叹于柒嫣的变化，却也是什么都没说。
他对这位师妹的感情，其实很是复杂。
若是没有仇恨在前，若是他没有离开，说不定……
赵燮摇摇头，柒嫣皱眉：“师兄摇头作甚？”
赵燮苦笑：“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见到你。”
柒嫣的眸子顿时冷了下来，连着语气也冷了下来，仿佛刚刚那个因为重逢而惊喜的哭过的人不是她一样：“师兄倒也还知道这是重逢了？”
柒嫣却没给赵燮再说话的机会，慢条斯理的道来：“从前我很傻，什么都相信师兄，可是我想来想去，想了很久，突然发现，师兄离开那日，好似根本没有回来的打算！”
“而这许多年来，师兄倒也确实是没有回来过，看来，我当时的猜想并没有错，是吧。”柒嫣有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赵！师！兄！”
听，连姓都加上了。
赵燮知道对方这是生气了，但他没法，因为这是他必须走的路，这条路，注定有一切，却没有爱。
所以，他必须在一切滋生之前，将其彻底遏制。
柒嫣又压下了性子，声音略显凄凉：“可是，我也知道，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也知道，师兄并没有义务一直陪着我，更知道，师兄志向并不在于成仙，所以我也清楚，师兄只是师兄自己一个人的师兄……”
赵燮微愣，好像有什么，已经不按照他心中所想，暗自滋生了。
柒嫣苦笑：“师兄放心，嫣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不会妨碍师兄的，所以，师兄，珍重！”
赵燮一愣，伸出了手，只抓到一抹迅速消散的银白色。
原来，重逢的时间总是如此短暂吗？甚至连叙旧都来不及吗？
那日，柒嫣离开后，赵燮便也没有多作停留，回了天渊阁，就此闭关，谁也不见。
谁也不知道赵燮为何突然闭关，只有赵燮自己清楚。
他的心魔，又出来作祟了。
他必须心无旁骛的将其压制，甚至使其彻底消散。
然而以前他并不是无法消除心魔，只是每每有了这个念头，心魔仿佛故意与他作对似的，化成柒嫣的模样，对他说：“你舍得吗？我消失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啊，他舍得吗？
在他发现自己有心魔的时候，那一瞬间，第一反应便是仿佛被雷劈了，然而当他知道自己的心魔是柒嫣后，他便又愣住了，原来，一些他本以为无关重要的，结果是已经重要到刻在心底了吗？
本无心魔，执念所致。
心魔是人心底最渴望的欲望，也是人心底最不可触的东西。
直至现在，他再度遇见对方的那一刻，他便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无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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