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长夜
夜深，乌云掩下半弯明月。
帝王寝居的龙榻深处传来一声惊惶的尖叫！
“殿下！”守在隔间的内侍上前点亮面前的宫灯，“殿下可是又梦魇了，奴才这就将章太医请过来。”
楚烽背后被一片冷汗浸湿，瞧见明黄纱帐之外摇曳的点点灯光渐渐回过神。
“不必了。”楚烽哑着嗓子道，随即翻身下来，接过内侍递上来的茶水。
神思清明之后，楚烽愈发觉得这漫长的夜实在是难熬得厉害。
自从他亲眼瞧见自己母后和亲族的尸身被挂在城墙之上那一日起，他每晚将将一闭上眼睛，梦里面全都是城墙上面那血淋淋的一面！而后满脑子都是母后无助的哀戚，被周贵妃用白绫勒断脖颈的惨相，还有外家亲族老小被屠时的哀嚎声！
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日日夜夜如同附骨之疽在他心上腐烂，流脓！
如若不能将楚煜抓回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他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生身母亲和一直为他筹谋的母族！
所以他进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楚煜的一众党羽全都杀得一干二净！便是连死了的周贵妃也没有逃过他的泄愤。
只是如今面对空荡荡的皇宫，他却连半点儿快慰都感觉不到。
只有权力，只有至高无上、生杀予夺的权力如今能够触动楚烽的心神，只有登上了帝位，将楚煜的尸骨踩在脚下，才不算辜负他母后和母族为他牺牲的一切！
“苏将军如今可回来了？”楚烽问道。
“回殿下，苏将军是酉时末才领兵出城的，如今恐怕才将将到西山，恐怕得天亮才有小心呢！”
楚烽眯了眯眼，“那便将文武百官和其亲眷命妇都召集进宫。”
内侍应声下去，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每当楚烽夜里梦魇醒了，便要发好大一通脾气，而后将内外命妇和文武百官折腾起来，同他一道难过。
女眷们会被派到重华殿为先皇后诵经祈福，文武百官便只能跪在大殿上，大书逆臣楚煜的罪状，若是有人稍加思索写得慢些，或是文笔稍逊数不出来，便会被楚烽判为逆臣同党，轻则受罚重则没命。
如此下来，不过是短短几日，文武百官和那些娇生惯养的命妇都被折腾得形容枯槁，朝堂内外皆是苦不堪言，却无人敢往刀口上头撞，出言劝阻二殿下。
不多时，寝殿外的太监前来禀报：“殿下，大臣们都侯在大殿之上了。”
楚烽着人更衣，乘着步撵晃晃悠悠地从寝殿出发。
没有月光的夜里瞧着连整座皇宫都被黑云笼罩着，周围也安静异常，除了随行奴才们的脚步声，什么响动都没有，莫名的楚烽心下有些发慌。
眼瞧着快要到了，楚烽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便是内宫之中人手再少，也不可能连着夜间巡逻的禁卫都没个人影儿，更何况临到了大殿门口，四下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停下！本殿今日乏了，回宫！”楚烽压下心头的不安，冷声吩咐道。
随行的内侍们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依旧默默地朝前走，在宫灯的映射下，仿佛是失了魂儿的游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