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柯尼斯堡跟随第367步兵师残部投降的博多·克莱内,和数百名军官一同离开这座城市,沿着普雷格尔河河岸向东而行。由于疲惫、饥饿、干渴或伤势而无法跟上队伍的人,被押解战俘队列的苏军士兵直接开枪打死。这支行进中的战俘队伍多次遭遇到朝相反方向开进的苏军后方单位,大多数情况下,苏军士兵试图抢夺德国人的军靴、皮带和其他仅剩的物品。有时候,负责押解的苏军士兵会制止这种劫掠行径,尽管并非总是如此。
战争结束的那天,克莱内被关在因斯特堡城外的一座大型战俘营里,这座战俘营设在附近的一座马场。德国人聆听着苏军士兵的欢呼,不禁想知道现在是否会允许他们回家:
到目前为止,我们在战争中毫发无损,虽然是战败者,但我们还是对这场该死的战争的结束感到高兴。当然,我们认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家,因为战争已经彻底结束。今天,回想起当日的情形,我还是要说,投降使我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感,因为我终于毫发无损地在这场战争中生还下来。[16]
几天后,2 000名德国军官被召集起来,步行赶往火车站。他们在这里登上一列长长的牛棚车。许多战俘期盼火车会把他们送往西部,但事与愿违,经过数小时的等待,火车带着他们朝相反的方向驶去。这是一场漫长、缓慢的旅程,没有足够的食物和饮水,这让战俘们遭罪不已,火车每次停下添煤加水,苏军士兵便将那些死去的战俘随随便便地拖下车厢。一周后,克莱内和他的同伴们获悉,他们已驶过莫斯科东面的高尔基。最后,他们在喀山下了火车,列队赶往附近的一座战俘营。他们在那里遇到另外一些德国军官,其中许多人是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被俘的。
被囚禁在苏联的大多数德国战俘被迫参加劳动。潘特纽斯被送往明斯克附近的一座营地,在那里参加重建工作,一直到1949年。喀山营地里的克莱内发现这里的日常劳动相当艰苦,但尚能忍受,直到1945年底。一名战俘对其他同伴发表讲话,大肆赞扬斯大林,并呼吁他的同胞们加入德国军官联盟(简称BDO,是自由德国全国委员会的组成部分)。有些德国军官签名加入,但大多数人没有。于是,拒绝加入BDO的人被送往森林中的一个苦役营。[17] 在这个新营地里没有休息日,就连1945年圣诞临近时也是如此:
1945年12月初,我们营地得到一批灰白色的面粉。在此期间,营地的面包房已作好准备,这样,我们就可以开始烘焙面包。我们终于吃到了白面包,当然,跟我们在家里吃到的那种白面包不太一样,有点发灰,可不管怎样,这些面包的味道很好,而且不像俄国黑面包那般潮湿。厨房人员不断藏下一些灰面粉,以便在圣诞节为我们做个蛋糕,这个节日已为期不远。12月24日终于到来了。和平日一样,我们不得不到森林中参加劳动。回到营里,我们在晚上7点吃上了我们的晚餐。每个人都得到一碗汤,汤里的内容要比平日好得多,还有一份“喀什卡“粥(这是用当地的一种草药熬制而成,这些草药是战俘们在返回营地的途中细心采摘的),除了正常配发的200克面包,每个人还得到500克灰白色的蛋糕。真开心!我们终于在这个平安夜得到了一份令人满意的伙食,这不啻为天赐之福。然后,我们唱起圣诞颂歌,一名瘦弱、年轻的少尉有一副好嗓子,他独自唱起“轻轻飘落的雪花“和“瞧,好一朵绽放的玫瑰“。我们用火把代替蜡烛,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我们的宿舍,许多战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相互赠送。每个人都把圣诞蛋糕吃完后,我们躺回到各自的木板床上,独自思念着自己的家乡和亲人,他们不知道我们被关在俄国腹地,正忍受着这种可怕、非人的条件。对那些在斯大林格勒被俘的人来说,这已是他们在战俘营里度过的第三个圣诞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