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历怒归怒,可一到这时,心下却犯起了踌躇。若按大明律法,朱常洵定是死罪难逃。然真要将这宝贝儿子开刀问斩,万历又如何能舍得?思来想去,左右为难,急得冷汗直掉。
叶向高见状,便上前道:“圣上,老臣倒有个折中之法。”
万历帝目光一亮:“叶阁老请讲!”
“是,”叶向高道,“此事不必宣扬,只将那一干恶徒秘密处决,以正国法、尊国体。其中有关福王之事,亦不必尽露,然为防天下悠悠之口,圣上宜速定福王就藩之吉期,只要福王到了洛阳封地,此事自然也就平息了。”
万历帝沉吟片刻,又向朱常洛道:“太子的意思呢?”
朱常洛赶紧道:“我赞成叶阁老的提议。三弟虽犯了大错,但毕竟是皇室宗亲,若他肯改过自新,理应网开一面。”
万历再朝李太后问道:“那母后……”
李太后叹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哀家也知道你舍不得……罢了,赶紧让他就藩去吧,省得他老在哀家眼前晃悠!”
万历长舒一口气:“那好,之后我选个吉日……”
李太后喝道:“还想拖下去吗?你总说‘之后’‘之后’,究竟是要多久?行了,哀家就大发一次慈悲,允他朱常洵再留在宫里过个年,明年开春,就让他立马动身去洛阳!”
万历瞧了瞧郑贵妃,却见郑贵妃眼中流泪,拼命地向自己摇头。
李太后见状,哼道:“怎么,贵妃娘娘不愿意?那也成,既然你舍得儿子,就按国法从事,让他们将朱常洵拉出去杀了吧!”
“老祖宗!”郑贵妃哀啼一声,哭道,“妾身不是那个意思……老祖宗让洵儿之国,妾身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只是……能不能再迟一些,等明年让洵儿为老祖宗再过个寿诞啊?”
李太后冷冷道:“为哀家过寿诞?被你这么一提,哀家倒想起我另外一个儿子潞王来了,潞王就藩卫辉已二十五年,他是不是也该回京为哀家贺寿啊?”
万历闻言,长叹一声,向着郑贵妃道:“罢了!爱妃,朕是因为疼爱你与洵儿,这才一次又一次地装傻充愣。如今朕老了,也实在是累了,不想再折腾了,就依着母后,等明年开春后,就让洵儿之国去吧!”
“好!皇帝乃一国之君,说话一言九鼎,希望你这次别再食言,咳咳咳……叶阁老、洛儿,你们也听着,我这身子骨怕是不成了……若我死在了前头,你们就让画师绘了我的挂像,挂进那乾清宫去,我要一直盯着咱们的万岁爷,他那好儿子朱常洵一日不就藩,哀家便一日不闭眼!”说完,李太后又向着郑贵妃和朱常洵喝道,“退下吧,哀家瞧着你们,浑身上下便不自在……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