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蕉城（4）
蛇女终于痛到无法出声。她垂落在陆白濯的手中，随着血肉与鳞片撕裂而抽动。
一旁的王浦用了极大的力气终于化回人性。魔剑一击让他元神大耗，不再能高速启动体内血肉快速恢复。
他堪堪从卧榻上爬起来，颤抖着拉住陆白濯的右手。
“主上，杀掉蛇女即可，没有必要折磨她。她那声悲鸣，想必已经惊动了蕉城女魔。如果得知我们虐杀她们的城主，一定不会顺利降服的！”
王浦只道是陆白濯杀红了眼，劝一劝便能消气。
但他一个和陆白濯才相识两月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陆白濯的脾性。
王浦原想陆白濯一直和和气气不太正经，有时候甚至看上去有些懒散，为什么众魔将如此怕他，为什么暮景和书生都不敢近前。
原因就是陆白濯，不仅强大，而且很怪。
他就是脑子真有病。而且会发病。
陆白濯已经完全不管王浦，他还在折辱蛇女，可怜的蛇女身上鳞片几乎剥落，只留下一团烂肉，地上消化液，血液混在一起。陆白濯的手上全是污秽，他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他盯着蠕动的烂肉，在想还能做点什么。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王浦突然发现一个事实，陆白濯是不会住手的。
但如他所劝，蛇女死了是一回事，蛇女若被折辱得死无全尸，再不想办法阻止，下一步就是她的灵魂被撕碎。
蕉城的女魔会善罢甘休吗，会知晓自己的城主是如何惨死后还欣然效忠后主吗？
如此一来，先前商量的招降蕉城，御兽伐北全是空话。即使最后娇娇能一举拿下蕉城，除了扩大虚危城的控制领域，其他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虚危城并不只是要扩大领域。
虚危城要统一魔域，要攻破这个世界的屏障，要拿下修真界，做世界的主人。
眼前的陆白濯并不清醒，但王浦还是要迎难而上。
因为他有使命。
王浦深吸一口跪站起来从背后环住陆白濯，左手依旧牵着他，右手抬起来捂住陆白濯的双眼，阻挡他与这污浊的世界接触。
王浦有些害怕，他声音还在发着颤。
“我看到你在搅弄这摊污秽，玷污了自己的双手。”
“我感到很难过很害怕，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您可以停下来，让这个蛇妖死得痛快吗？”
他不再说一些大道理，只是回归到小孩的沟通，那是很纯粹的交流。他也不想去评定陆白濯这样的做法，只想让一切都停下来。
王浦也知道，眼前发生的事情，在未来漫漫长路上可能还会发生很多次。
他也是第一次产生了浓浓的悔意。如果他能勤加修炼，起码耗到娇娇前来救援，也不用陆白濯出手。而他像一个废物，只会苟延残喘，蛇女要杀陆白濯他无法阻止。陆白濯要辱杀蛇女，他也毫无办法。
他趴在陆白濯的背后越想越伤心，越哭越难过，俨然有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这抽泣就在陆白濯的耳边，淅淅沥沥洗刷着陆白濯脑内的聒噪。
那脑内的声音说，杀了他我们就能成为修真界第一宗呜呜呜……
还有声音说，待我挖出这杂种的魔丹探查一番呜呜呜……
……
违和的气氛让陆白濯理智有些回来了。
世界渐渐清明起来，但全世界又好似都围着他哭。
眼前还是一片昏暗，被王浦冰冷濡湿的右手挡住。
陆白濯体内灵气还在乱窜，但神识已经恢复。他终于松开捏着蛇女的手指。
“啪。”那团烂肉毫无挣扎地落回一滩血水中。
他没有拉开王浦的小手，反而松了松背脊，直接坐在地上，仰头靠在了王浦胸前。
“这都是什么糟心事啊。”陆白濯想。
王浦每一次都猝不及防地打入他沉郁的回忆里，在每一段恨之入骨的片段里，硬生生横插一脚，胡编乱造出一段属于自己的身影。仿佛在彰显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