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是不是想过去？”小锦虽然不太在意这些，但是他能注意到阿清眼里的渴求。
阿清攥了攥小锦的手，问他：“能不能把我扔过去？”
小锦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能扔不能扔，扔过去会……会……总之不能扔！”
阿清说完也感觉到自己的异想天开，满脸失落地隔着墙壁的距离听那边的响动，小手指不自觉地扣弄着墙皮。
小锦绷着脸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墙壁边上靠着几乎要伸长枝丫到隔壁院子的大槐树，眼睛一亮，拉着阿清跑到树底下兴高采烈道：“咱们从这边爬树过去！”
阿清抬头看了眼高大挺拔的槐树树干，小脸煞白，迟疑道：“这……恐怕，上不去吧？”
“可以的！”只见小王爷松开阿清的手蹬蹬蹬跑回屋里，不一会儿跑回来的时候手上不知道从哪捣鼓出了一截绳子，将阿清和自己拴在一起，然后在阿清前面蹲下来，“阿清上来，我背你上去呀~”
阿清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小王爷，着实愣了好一阵子，虽然知道这样不妥，但是对墙那一边的读书声实在太过好奇向往的心情压过了那一瞬间的迟疑，整个人小心地趴在了小王爷稍显稚嫩的后背上，手臂紧紧抱着小锦的肩膀。
小锦背着阿清站直身子，把人往上颠了颠，一边用绳子又在两人身上缠了缠，一边小声嘀咕：“阿清好瘦好轻哦……”
也不知道小王爷在他来之前平日里在这小院子里都做些什么，等到小王爷开始爬树的时候，阿清害怕的闭上眼不敢看，却在好久没有感受到掉下去磕碰的痛楚时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就见到那小猴子一样的小王爷虽然腿短脚短，但是手指每次扒住树干的时候都用力到在那树干上留下淡淡的手掌印，就这么一下一下背着他真的爬上了大槐树。
两个小家伙顺着槐树的树枝跪着爬到墙头上坐好，在槐树枝叶的掩盖下露出两双黑溜溜的小眼睛看向下面正在园子里面一边转悠一边背书的蓝衫青年。
那青年似乎是感觉到视线，几次三番朝着四周张望，随后又纳闷地低头继续读书，但是那股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终于他在刻意走远一些之后猛地回过身，将两个藏在墙头树枝里的小家伙当场抓获。
蓝衫青年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探头探脑的孩童，索性捏着书卷走到墙边扬声道：“你们是哪来的小家伙？快从墙上下去，上面太高了很危险的。”
那个看上去胖滚滚的小孩子不说话，也似乎对蓝衫青年没什么兴趣，只是揪着旁边的槐树树叶玩，反而是另一个看上去清瘦些，发丝也不那么油亮的孩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出声问：
“哥哥，你在读什么呀？”
那蓝衫青年家里只有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平日里熊孩子一个哪里被这么甜甜蜜蜜地叫哥哥，当即笑着扬起手上的书卷道：“我在读《四十七史》，小家伙想听吗？”
“想！”阿清重重点头。
他不仅想听还想下去看着这个读书认字的青年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但是为难地看着这几米高的墙壁，再看看旁边的小锦，阿清耷拉着脑袋说：“我们……我们就在这听。”
“想下来？”蓝衫青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墙头上的两个小家伙，转头扬声道，“言兄？过来帮个忙~”
“你蔺大少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音未落，一条浅褐色的影子从园子另一头的树上翻下来几个起落便落在蓝衫青年身旁，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墙头上的两个小家伙，“哟，我可是头一次知道，这槐树上面还能长肉哦？”
“少贫！快干活！”蓝衫青年笑着打了一下那少年的肩膀，“等会两个小孩子掉下来多危险？”
而就在少年借力翻身上墙头将两个用绳子连接起来的小孩儿拎下来之后，小锦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
……
“我叫蔺皓之，小家伙叫我皓之哥哥，那边那个没长大似的是你们言煜哥哥，武功很棒哦~”
“皓之哥哥！我能不能和你学习认字？”阿清攥着蔺皓之的袖子眼睛里满是期待。
这边的小乞丐阿清得到了启蒙的小先生，而另一边，小锦却和那少年杠上，两人在园子里面你追我赶，小锦的小手印几乎按遍了园子里所有的树干。
“小胖团子，你这样能打到什么呀？你这纯属蛮力哈哈哈哈哈哈~跟个小牛犊一样，没用~”
“你！你有本事别跑！！”
***
自从认识了一墙之隔的蔺皓之和言煜，阿清和小锦开始每天用膳后就去隔壁的习惯。
小锦是和言煜杠上一整天上窜下跳，阿清则是乖巧地跟着蔺皓之启蒙学习，而等到阿清认得的字越来越多，小锦的个头也越窜越高，饮食规律之后小王爷终于摆脱了胖乎乎的年娃娃形象，开始有几分将门虎子的威仪。
这日，平时除了用膳不怎么来院子的嬷嬷忽然端了一碗看上去黑乎乎的肉羹给小锦，还特意站在旁边守着小锦吃完才满意离开。
嬷嬷走时还带走了瓷碗，阿清担忧地看着趴在痰盂上呕吐的小锦，伸手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问：“还好吗？”
“呕——！”小锦干呕了半天没吐出什么所以然来，惨白着小脸转头抱着阿清，将脸埋在阿清的脖颈间，委屈巴巴道，“阿清……好难喝呜呜呜那个好难喝呜呜呜！”
“为什么不吐掉？”阿清不明白刚才小锦明明一脸的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喝的举动，要知道虽然以前小锦是很乖，但是最近在他的影响下，院子里的丫鬟嬷嬷已经很少对他强迫做什么，毕竟熊孩子真的要熊的话，没人能制得住。
“不能吐，要喝掉。”小锦埋在阿清怀里摇头，“不喝掉母妃会打我。”
那位夫人……
阿清的脸色难看了一瞬，忽然将小锦拉到床边坐下就去扒小锦的衣服。
小锦因为刚才喝的那东西蔫蔫的，见阿清扯自己衣服还举胳膊配合：“怎么啦？”
阿清将小锦身上的亵衣都脱下来之后才发现，小锦后背白嫩嫩的皮肤上满是狰狞可怖的疤痕，那些疤痕深浅不一，颜色也不尽相同，显然不是同一时期鞭打出来的，但就能在小孩子愈合能力极强的皮肤上留下疤痕，足以证明下手之人的毫不留情。
“这些……这些都是……都是你母妃，打的？”阿清艰难地询问。
小锦转头想要看身后，但是短胖的小脖子做不到这么灵活的动作，只得放弃，糯糯回答：“嗯，不能不听话，不能不喝苦汤，不然母妃会打小锦。”
阿清将衣服给小锦再度穿好，脸上已经是阴沉一片：“那碗东西喝起来是什么味道？”
“嗯，臭臭的，不好喝。”小锦只是个小孩子，想了半天也只是憋出这么一句话，“但是很长时间才会喝一次，没关系，小锦可以忍的。”
然而就在第二天，那嬷嬷又端着一碗相同的东西来到小院里，此后一连半个月，日日如此。
阿清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看着小锦并没有什么异样，只能将疑虑咽下了肚子里，毕竟他们两个现在只是被拿捏在手里的小孩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院子里落叶落下没几天，平日里给院子里送膳的嬷嬷带进院子一批新的侍女，这些侍女从女童到少女，无一都是长相标致的小姑娘，嬷嬷这次将她们带进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带走她们，就此留在了院子里。
阿清幼时曾经见识过青楼后院的情景，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有些事情却早已经知道一二，看着院子里这些女童和少女，再看看才不过十岁的小王爷，突然感觉到一股可笑的荒诞。
然而就在这日晚上，原本睡着的阿清被身边炙热的温度惊醒时，就看到满脸通红的小锦浑身发烫，整个人蜷缩在他的身边紧紧抱着他，脸颊处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下来滴在枕头上。
阿清脸色大变，身后去触碰小锦的额头，却无法将自己的手从紧紧箍着他的小锦手里抽出来，反而随着他的挣扎，几乎已经陷入昏迷的小锦脸上开始呈现出不耐的愤怒。
“来人啊——！”无奈之下阿清只得放声叫喊。
这几日早就守在院子里的婢女们应声而入，互相交换了眼神之后娇笑着上前就想要掰开小王爷紧紧抱着阿清的手臂：“阿清公子，这边交给奴婢们就好，您还是先去外间其他房里睡一晚罢！”
此话原本只是劝慰阿清，却不料听到这话，原本闭着眼的小锦猛地睁开双眼，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柄长刀握在手中，锋利的兵刃毫不留情地划过婢女白皙柔嫩的双手，一瞬间房间内惨叫声不绝于耳，鲜红的血液飞溅到床帐间，小锦死死攥着阿清的手，双目赤红，小身板却透出一股血腥气十足的煞气：
“滚出去！”
就在那些哭喊惨叫的婢女要夺门而出之际，阿清按住小锦的手腕连忙道：“不能让她们走！”
她们看到了这把本来放在靖北王府书房的长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感觉是小乞丐养成了小王爷……[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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