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遇柳轩的话,银两够吗?要不哥再给你点儿?”蒋大哥思前想后觉得自家弟弟看上那位,恐怕最费的除了银两也没别的了。
“不用!昨儿我和母亲要了些铺子,以后我也要养媳妇儿,像以前那样只吃俸禄可不够~”蒋青嘿嘿一笑,显然是早就有了几手打算。
蒋大哥又是一阵沉默,痛苦地发现自家弟弟真的是十分认真的在盘算计划这件事,捂着脸摆手道:“行了,你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哦!”蒋青从椅子上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蒋大哥拽住了袖子。
“等等。”蒋大哥忽然正色问,“这事儿和父亲母亲可说过了?”
“那倒是还没,八字都还没写上一撇……”蒋青眨眨眼。
蒋大哥放了心,松开手让蒋青麻溜滚蛋,最后还不忘嘱咐:“追着了再和家里说知道了没!!”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接在遇柳轩大火沈向柳诈死后***
沈向柳在遇柳轩大火的当天便出了京城的城门,心神不宁地疾驰到半路勒缰急停,在官道上犹豫徘徊了好一阵子才掉头回了京城,在夜色中凭借着轻若鸿毛的轻功摸进了威远侯府。
他并没有真正进来过威远侯府,但是这难不倒沈向柳,躲在阴影里听着下人们唏嘘说着小少爷的失态,沈向柳面无表情的跟着几个送酒的婢女找到了蒋青的院子,刚从窗户翻进去兜头就是一个酒坛子。
“谁?!”
抱着方才撒了自己半个身子酒液的酒坛子,沈向柳的眼皮一跳,看向在屋子中央席地而坐抱着几个酒坛子大有想要醉死过去趋势的蒋青。
那一瞬间的凌厉杀气来得快散的也快,估计是喝了太多,蒋青整个人很快又蔫吧下来,靠着椅子腿低头不吭声,手里却还惦记着旁边的酒坛子往嘴边送。
沈向柳放轻脚步走过去,将手上提着的酒坛轻放在地毯上,也没去夺蒋青手里的酒坛子,而是靠着蒋青坐下来,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靠着一身酒气脸颊驼红醉到好似已经认不出沈向柳地步的蒋青。
蒋青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灌酒,只是那动作又猛又快,大半的酒液都被洒在了地上铺着的毯子和胸前的衣襟上。
沈向柳闭着眼,脑袋轻轻搭在蒋青的肩膀上。
蒋青的肩膀一僵,喝酒的动作停住,蓦然安静下来。
月光安静的透过没有关上的窗户洒进来,在一片静谧的房间里与酒香共舞一场离别伤感。
在京城人人议论遇柳轩大火的当晚转头潜入京城不说,还潜入一品军侯的府邸,这大概是一向冷静利己的沈向柳做过的最不理智的举动,可这短短几个时辰却也是沈向柳感情最为纯粹的时光。
他为了蒋青选择短暂的回头,却也绝不会因为蒋青永远回头。
叹息声轻飘飘地落下,沈向柳压低声音道:“以后少喝些酒,伤身子。”
蒋青没有说话,屋子里只剩下酒醉后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沈向柳转头用额头贴了贴蒋青的脸颊,再度站起身来离开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停顿。
沈向柳的确不是杨晏清那般心中永远装着国家大义装着师生情分的雪狐,他的的确确是条毒性惊人的毒蛇,是缠绕住猎物便永远不会放手的毒蛇,可偏偏如今的蒋青在他的眼中敌不过权势地位的重量,美丽而危险的毒蛇最终选择的仍旧是当年年幼时曾经深深刻在灵魂中的无力。
他要变得更强,有地位,有权势,这才能不被人所欺,再也不用将性命交付在别人的手中。
这是五年前他曾经对杨晏清说出的野心,用了五年才等到如今这样一个机会,哪怕舍弃全部也一定要抓住这恐怕是一生仅有的机会。
他要让京城曾经的知情人再度听到沈向柳这个名字,不再是沈家的沈向柳,而是他沈向柳代表的沈家!
就在他刚刚翻出蒋青院子之际,沈向柳的身子猛然一僵,后退一步戒备地看着面前的廊下阴影,直到一个身着低调大方的贵妇从中走出,惊愕间沈向柳下意识见礼:“见过威远侯夫人。”
他心甘情愿行这个礼而不是直接离开,不仅仅因为面前之人是威远侯的夫人,更是因为她是蒋青的母亲。
“沈公子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威远侯夫人只是走出了阴影,并没有靠近沈向柳,妥帖地站在一个让彼此都没有压迫感的距离,她笑得温柔而端庄。
沈向柳却因为她的称呼而眼神一震,事实上,哪怕之后与蒋青相恋,他也并没有告诉蒋青他的真实身份,而威远侯夫人的短短三个字称呼,却一下子戳破了沈向柳最难堪的过去。
威远侯夫人看出了沈向柳表情的变化,淡淡笑了笑:“京城里现如今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当年沈家的事,毕竟是谋逆大案,世家的夫人们最会的便是蒙上眼睛闭起耳朵粉饰太平,断没有挑起事端连累夫家的道理。”
她抬手抚过鬓角,看着沈向柳的眼神从一开始便是宽柔温和:“我是鹤栖山庄在京城所有线报的管理者。”
沈向柳不敢置信地看向威远侯夫人。
堂堂一品诰命,居然会愿意屈尊降贵为一个江湖势力管理传递线报?!
“每个人都有过去,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威远侯夫人是个十分宁静淡雅的女人,当年也正是这样的性子才使得本来并不想再度娶妻生子的威远侯动了心,事实证明这个夫人的确让威远侯的后宅宁静祥和了一辈子,“对了,沈公子可曾见过农家里经常用来看家护院的大白鹅?”
“……?”
这话题着实有些太过跳跃,沈向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种看上去憨头憨脑,白白嫩嫩,没什么攻击性却一旦咬住就不松口的大白鹅。”威远侯夫人笑着比划了一下,在沈向柳越发迷茫的眼神中掩唇一笑,她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放弃了,最后只是含笑说了句,“若是将来辰安有这个福气,我们应当还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坐下来聊聊天。”
说罢,威远侯夫人便将手收回袖中像是没有看到沈向柳一边顺着走廊从前院正门走进了蒋青的院子。
沈向柳最后转身看了眼撒发着酒香气的院子,一个纵身翻过了房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
威远侯夫人进去的时候,蒋青已经将地上散乱的酒坛摆好放到一边,那张脸还是因为醉意显得红晕上头,但那双眼睛却是清明一片,哪里有半分浑浊。
“娘。”
将威远侯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蒋青跪在威远侯夫人的腿边,脑袋依恋地靠着威远侯夫人的膝盖,整个人就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散发着失落。
“他是来找我告别的,我知道。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手中东西的人,能让他放弃京城里的这些彻彻底底地离开,那必定是又更重要的东西摆在了他面前。”
威远侯夫人轻轻梳理着蒋青的发丝,静静听他说。
“蛮族进犯青州的时候,在青州军营里我看到陛下与阿柳相谈甚欢,陛下眼中隐隐带着赞许之色。我虽不清楚是去做什么,但阿柳这次倘若一切顺利,再次回到京城,必定一跃成为朝堂新贵,拿到他一直想要握在手里的权势。”
“到那个时候,既是威远侯嫡子又是靖北军副将的我若是还和他在一起,对于他而言便不是蜜糖,而是要命的砒丨霜……所以……娘亲,他不想要我了。”
“辰安,这不能怪他。”威远侯夫人轻轻叹息,“他只是做了一个最简单最正确的选择。”
放弃与蒋青的这段感情或许会很痛,但是对沈向柳和威远侯府来说,却是一个上上策,沈向柳那孩子要走的是绝对的孤臣纯臣之道,决不能和世家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尤其是自己和辰安的身上还流淌着皇室的血脉,这种事情虽从未登上台面去说,但不论是陛下还是世家,都心里十分清楚忌惮。
“我当然不会怪他。”蒋青的声音很哑,带着抑遏的情感,低声道,“他只是曾经过得太苦,总是习惯性的伤自己,再喜欢的东西一旦有了冲突的苗头,再疼也要先下手舍了,傻乎乎地觉得这样之后便不会痛了。”
“他拥有的太少,所以从来不敢开口去要。”
“可我还是好想要他,爱他,疼他……我想了很久很久,唯一想到的办法便是先将我给他,给足他爱意和勇气,或许终有一日能够等来他开口说要我。”
“娘亲,是我舍不下他,想要不论如何强求上这一回。”
“至于皇室血脉……娘亲真的觉得,我同某个女子成亲生子,便是当今陛下真正想要看到的吗?”
威远侯夫人的手顿了顿。
蒋青却直起身子,膝行退后几步直挺挺跪在母亲面前,以额触地,沉声道:“娘亲,求您帮帮辰安吧。”
作者有话要说:
重复的一些剧情我就不讲啦,有点水字数,副cp嘛,捡着萌点要紧点写写就成~
这一对其实当时挺戳我的,但是单开的话又好像没那么多情节,就索性还是放在番外让宝贝们选择性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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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咪宝贝儿!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