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十一公子在山间走。十一公子问我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尝试着张了张口,同十一公子说:「我好像害死了一个人……」
「虽不是我本意,但仿佛事情的源头还是因为我的一句话……」
「我说的话本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刽子手分明也不是恶人……是不是真的都怪我……」
我十分懊恼,手里抓了近旁的枝条叶子,忍不住掐那些叶脉。
「不怪阿若的。」十一公子打断了我无休止的自我谴责和怀疑。
「阿若一定也听过苏子和佛印『佛心自现』的典故。」
「你既没有亲手屠人性命,也不是存心以话语引诱他去做恶事。那最终得什么报果,都是为着他自己的缘故。与你无关。」
十一公子的话像山间的清泉,一洗拂去了攒在我心头多日的阴霾。
其实我还是会觉得,小狗子做的事不能完全跟我脱离干系,但十一公子这样说,的确会让我心里好受许多。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是每半月与十一公子的一次相见,才支撑我走过另外要去宫里的十四天。
10
我从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发生在我十四岁那年,狗皇帝举行的秋狝上。
这种皇族官宦才能参与的场合,不知道为什么,狗皇帝点名要我一起去。
去便去罢。
然后我见到了十一公子。
原来是他啊。
狗皇帝的亲弟弟,先帝的十一皇子。
我觉得有些可笑。
我对狗皇帝的怨毒已经到了希望所有萧家人全都去死的程度。可十一公子,于我而言,先是十一公子,而后才是誉王萧全。
「阿若。」他唤我。
我勒住了马。
「我是该唤你十一公子,还是誉王殿下?」
「我本不是故意瞒你。」他说。
「只是我觉得身份地位于我们的情谊并无半分干系,所以没有刻意提过。」
「以后如旧可以吗?阿若。」
他话说得赤诚纯粹,一双眼睛望着我,我便再也说不出个「不」来。
「好。」我听到自己在说,「我只是李若,你也只是十一公子。」
小狗子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十一皇叔,若姐姐。」
他眸光中带了些暗沉:「若姐姐与皇叔早就相识?」
「并不是。」我说,「我与誉王,今日初见。」
十一公子只是十一公子,再搅不上旁的头衔。那段记忆,我也舍不得拿出来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