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免提,把手机扔到了床头柜上,边翻箱倒柜找止痛药,边回道:“您一个电话打过来,我想不醒也难啊。”
“合着我今儿个是充当了周老师的闹钟啊!”
向笙不知道在干什么,四周一片嘈杂,说话的声量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震得周郁一激灵,好不容易找到的止痛药滚到了床底,没等她把药捞出来,电话那边便又问:“你在吃药吗?我刚听到药瓶掉地上的声音了。”
周郁把药瓶捞起来,回道:“你耳朵还挺好使,刚刚有点胃疼,好不容易翻箱倒柜找到了瓶没过期的止痛片,您老人家一嗓门给我吓床底下去了。”
“让你不好好吃饭,”向笙似是用手护住了手机听筒,声音温和了下来。
周郁没搭理她,默默倒数了仨个数,宛若壮士断腕般悲壮把药扔进嘴里,然后闭上眼猛灌水,奈何嗓子眼太细,还是卡在了咽喉里,苦的周郁直跺脚,水刚刚也喝完了,药又吐不出来,她只能皱着眉苦着脸硬生生把药片吞了下去。
向笙虽然看不到周郁苦成一团的小脸,但听动静也猜出了七七八八,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周郁刚缓过劲儿,便听到电话里的人调侃自己道:“没想到你这么大了还是吃药困难户啊,周老师,你好娇气啊。”
向笙的话没有任何恶意,说这话时甚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但周郁还是在听到“娇气”这个词的时候怔愣住了——娇气?谁,她吗?
“周郁?还在吗?没挂啊,是信号不好吗?”
“没有,我听着呢,”周郁回过神,这才发现眼泪既然已经流下来了,她胡乱地擦了把眼泪,“没什么事我挂了。”
“别挂啊!”向笙忙说。
周郁叹了口气,扶额无奈道:“向笙,我九点就要上班了,你想干嘛啊?”
“啊,这,”向笙欲言又止,“算了,你挂了吧。”
周郁皱眉,觉得向笙简直莫名其妙,但也确实不想再继续和她贫下去了,千言万语句脏话简化成了一个“嗯”。
被向笙这么一折腾,她也睡不着了,干脆陷在沙发里,任由思绪纷飞。
她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期,那时她,郁鸿还有周舟,一家三口因为她上学的缘故挤在学校对面的“老破小”里。
落日余晖把算不上宽敞的房子切割成了两个世界,光亮径直地穿过堆着杂物的过道,落在了正在厨房里剁馅的郁鸿身上,14岁的周郁低着头站在阴影中,头低垂着,视线盯着沾着泥点的鞋尖,惴惴不安地等着郁鸿开口。
弄脏了的校服外套把她的书包撑的鼓鼓囊囊,被揉成一团的成绩单蜷缩在脚边,剁馅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眼泪不受控地打在了鞋尖上,有害怕,也有委屈。
郁鸿朝她瞥了一眼,那眼泪无疑是一把干柴添进了郁鸿本就熊熊燃烧着的烈火里:“哭,哭,哭!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娇气?你考成这幅死样子还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