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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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沉沉的，卫离一路疾驰，半路下起了小雪。
慢慢的，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很快将万物裹上了一层银装，街边小贩纷纷匆匆忙忙收了摊，路上的行人也都早早回了家。
落满积雪的空旷大街上，只剩一抹在漫天风雪中纵马前行的孤独身影。
到相府的时候，卫离肩上还覆着一层尚未融化的雪。
下人见到访客，直接将人引到厅中。
欧阳询端坐在厅中，头也未抬，只自在悠闲的品着茶。
“相爷。”卫离喊了一声。
丞相这才抬眸看了一眼一身风雪的人，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坐。”
卫离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但还是走了过去依话而坐。
卫离方才坐下，鼻间就敏锐的闻到一丝熟悉的苦涩味道。
欧阳询抬眸不经意的看了卫离一眼，见人皱着眉头，将桌上的一坛“酒”推给他，“喝了。”
卫离拿起那坛“酒”闻了闻，皱着眉头喝了两口，便放下了酒坛子。
丞相大体是想简单些，才会给了他毒酒吧。
“喝光。”欧阳询又补充了一句。
卫离看着那一点酒味没有的苦涩的液体，下意识的有些抗拒。
但他已经答应了欧阳询任凭他处置，自然要说话算话，于是卫离拿起酒坛子，平生第一次如此爽快的将能苦死人的液体全喝了。
嘴里的苦味渐渐侵蚀了整个口腔，卫离笑了笑。
“笑什么？”丞相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卫离如实答道，“只是觉得，相爷这毒药的味道像极了时宁让我喝的汤药。”
丞相闻言，捋了捋胡须，也不再骗他，坦言道：“这就是时宁刚派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什……什么？”卫离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眼神中透出几分惊诧，时宁怎么会知道他要来相府……还是说……时宁知道了那日他和相爷的谈话。
“按照我的心意，自然是想杀了你报仇，但是不巧啊，即便老夫信守承诺，没将这件事告诉时宁，时宁却也全都知道了。”
时宁全都知道了！
欧阳询见卫离一脸震惊的模样，心虚的咳嗽了两声，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那日，在你来之前，时宁就来了。”
“只是不巧，没过多久你就来了。下人回报说有人拜访，时宁便躲了起来。”
说到这，欧阳询突然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屏风，“那，那天我们聊天的时候，时宁就在屏风后。”
卫离苦笑了两声，难怪，难怪那天，欧阳询的眼光总是动不动往屏风那边瞥，最后他嘱咐欧阳询不要告诉时宁的时候，欧阳询还意味深长地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
原是如此。
原来相爷本就跟时宁是有来往的。
原来时宁就站在屏风后面，听着他跟丞相商量用自己的命换时宁的平安。
“时宁信你，老夫便信你，当下，小将军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时宁交代吧。”
欧阳询停顿了片刻，又喝了杯茶，“当日小王爷气得不轻，如今，你什么都不跟他说就独自一人到我这来赴死，想必又跟时宁撒谎了吧。”
“你说，时宁眼看着你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偷偷骗着他为他赴死，时宁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
卫离片刻也不敢耽搁，只想早点回王府。
听了欧阳询的话，卫离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诛心的刽子手。
明知道时宁重视他们的少年情谊，不想他死，他却一次又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求死。
从起初的那碗冰糖湘莲，到陈贵妃要杀他的时候的不做反抗，再到如今骗了时宁到相府兑现承诺。
卫离有些不敢想，时宁这次还会原谅他么？
卫离有些不敢面对时宁，于是半路找了家店铺，精心给时宁挑了两支上好的小狼毫，妄想着能用这两支小狼毫哄好时宁。
可卫离想多了，时宁压根没给他见自己的机会。
卫离回府后，整个王府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影，问管家和沐童都说不知道，可卫离怎么会不明白，时宁这是又开始躲着他了。
时宁不想见他。
如今再回想起时宁这两日的反常似乎都说的通了，大概，时宁很想听他亲口跟他坦白吧。
这也是为什么他临走的时候时宁要求陪着他，如果当时他让时宁陪着，时宁也不会这么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