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刁云暴躁而凶猛,完全没有了以往温柔而轻佻的多情模样,他眼睛几乎发了红,一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天界仿佛变成了炼狱。
“我不过是将他们的本性扩大化了,而你,愤怒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秋烟提了提自己罩衣的衣领,“是因为这场闹剧,还是因为你接受不了你所以为的朋友的丑恶的一面?刁云,你真是懦弱。”
“秋烟,别说了!”刁风也蹙起眉,“不要再刺激他了。”
“这是我要求的……”橙公子缓了过来,站起身子,恢复了一贯的高傲神情,“迁怒她作何?还是你不敢直接向我挑战?”
“你这个混蛋!”刁云发了狂,虽然在这边的世界时间不过短短几小时,但他看的一清二楚,就算他没有能力进去游戏之境当中。
可……一遍遍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身陷危难之中!
看着自己信赖的相互支持相互依靠的同伴变成为了权利而自相残杀唯利是图的陌生人的时候!
看着秋烟冷眼观看这一切并时不时掺一把手推波助澜的冷漠!
这让他怎么能忍受?
说得好听,什么“以人类身份存在,贪嗔痴慢疑,赋以五火游戏人生”,明明是为了看戏!橙公子,为了自己的私欲……该死!
“邪灵的头目不是么?”刁云冷笑,“我倒要试试,没有了邪灵的力量支持,你会成什么样?”
一时间,雷霆直击人间,橙色的光芒四散,如流星陨落,火星飞溅,“住手!刁云!你这样会危及整个人间的!”
“他们活该!人类本来也不该存在,肮脏又罪恶的物种,和邪灵一起消失吧!”
“刁云!”
阻止不住了。罪孽已经开始了。
人间已然陷入灾乱与血腥之中,鲜血开花,肉体堆叠,灵魂炸裂,火焰热烈,人类也好动物也好,挣扎着嘶吼着的身体不断爆破而开的邪灵也好……没救了。
大火烧了三十天。
造物主们试图下界阻止过,但刁云的怒气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浓烈得多。
那火沾不得身,不然饶是他们也会被侵蚀,人间已经没有生灵了。唯有大火还在熊熊燃烧。
三十天,火焰渐渐微弱,世界除了灰烬和不可燃的残渣,再也没有留下任何希望。
三十天,足够刁云从癫狂的状态里冷静下来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闯下的祸,被刁风捂住眼睛,二人身形一晃,消失了踪影。
“开始吧,重新来一遍。”郝制杖揉了揉太阳穴,最先说了出来。
重新来一遍,重新创造一遍世界。所有的一切,重来一遍。
常西扬愈加沉默,和以前的那种因为冷清而少话的感觉不一样,他越发不愿意亲近人了,即使是司颂,二人似乎终究开始出现了隔阂,不轻不重的,横插在二人中间,即使十指紧紧相扣却总觉得,……那份心情,再也无法传达了。
秋烟回归到最开始自闭的样子,小千也不能接近她。
江远淳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郝制杖能感受到,那人对自己的抗拒。一点一点的,微妙的增强,甚至逐渐适应了的,抗拒。
洛阳跟着他们从游戏之境里出来了,连带着那具身体,现在暂居在秋烟的山上。
橙公子,还是老样子,笑嘻嘻地四处捣乱,仿佛没心没肺,又好像对感情不曾上过心。
他没再去撩拨过常西扬了,见了面也是远远笑笑说几句轻佻的话,最后也是他逃也似的躲开了。
刁云最终还是现身了,受了天罚,破散了。
刁风没有出现,刁云破散的时候他甚至也没有来,似乎是不忍心看,最后被造物主们发现被神力捆绑起来在房间里动弹不得。
这次的重建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之前是他们跟随着天顺着进化的规律一点一点跟着长起来,同时进行创造。
现在却不得不跳过那些漫长的岁月,一步直达。这实在是一项苦差事。
工作量巨大,一切都打乱无章,一团散沙一样凌乱着,让他们几乎无从下手。
刁云破散前,请求他们,重建人类的时候,不要再创造和以前一样的残次品了。
不要罪恶,不要什么五火,真善美,只留这样就足够了。还有,……不要再流出邪灵那样肮脏又罪恶的污秽之物了。
他说道这里的时候,轻蔑地冲着橙公子笑了一声,竟然还是小千猛地挡住少年,生怕少年发怒再生出什么祸端来。
郝制杖微微蹙眉,看着那个即将接受天罚的人,眼底深沉。
第一个人类终于再次诞生的时候,已经是三百六十五年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恢复如初,只差人类了。
突兀闯进这个完美世界的人类,却必须得是造物主亲手放进去的。
好在,这一次,人类是纯洁无瑕的了。本来应该是这样。除了沉默的秋烟,没有人会想到消停老实了好一段时间的橙公子,只是攒着劲在这一瞬间用。
紫色光辉笼罩人类,罪恶的种子播种而下,终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在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萌发出它的嫩芽。直到最后,开出黏糊糊的,散发着恶臭的罪恶之花。
这是无法摆脱的命运。
无数的邪灵瞬间复活过来,从大地的各处阴影之中滋生,不断壮大。
造物主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没有人阻止了。他们阻止不了,也无心阻止了。
橙公子是造物主斗不过也违逆不了的存在,“天”,除了强忍着屈服,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渺小的人类,即使有着与天拼搏的念头,但是无论是创造者的一个小想法,还是邪灵的一个小玩笑,都无力阻挡。
即使是造物主,在强大的黑暗的“天”的势力面前也无能为力。
人类作为一个种群,缓慢的进化,顺从命运的大安排,顺从每一个意外的惊喜和突如其来的恶劣的为难。
没有关系的,要知道,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天公,我们的橙公子,也有到底也得不到的东西。他可以指使一切,却唯独不能拥有他的常西扬。
常西扬是那朵高岭之花,司颂是伏在山脚仰望他的人。
橙公子,是站在一切的顶端,明明伸手就能将花摧毁,却一动也不敢动的懦夫。
勇士挥剑砍伐,懦夫用吻扼杀。
他们活该。